但若没死呢。
沈檀兮合上眼，葱白的指尖有一搭无一搭地轻扣着。
阿敏。
倭国女人。
颍川救命之恩……
会不会那个倭国女人背后的人就是陆鄢，陆鄢被其所救，然后回来报复。
那个倭国女人言之凿凿说是救过她的命，丝毫不怕被她拆穿，因为有人知道，在她面前，说什么，她都不会听出破绽。
因为他知道，她失忆了。
沈檀兮豁然睁开眼。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
谢府。
谢遥拿起酒壶，给谢让倒了一杯。
谢让劳神在在地扇着扇子，端起酒杯喝了口，顺便晃了下脑袋，神情有些倨傲。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谢遥没了爵位和官职，连功名都让人撤了，泱泱大夏，哪容得下一个卖屁股的探花郎啊。
谢遥现今比他还不如了。
谢让笑道，“七哥邀为弟一聚，可是有事？”
谢遥眸色死寂，他岂看不出谢让的轻蔑，但他经历了这么多，对颜面这些虚妄之物已经不看重了。
他现在活着只为了一件事，“谢让，柳潇潇现在怎么样了？”
提起这个，谢让周身更畅快了，这些日子给他解气的，他道，“还能怎么样？七哥让我让我好好调教，我自是听你的。”
“她初初不听话，我便让人拿沾了盐水的鞭子抽她，她不愿意接客，我就让那些没轻没重的汉子，往死里玩她！她伤了那些恩客，我就把她的牙一颗一颗掰断了，你不知她叫的多惨，骂得多凶……七哥你放心，她害得你家破人亡，声名狼藉，弟弟我一定为你出气！”
谢遥看着谢让，蓦地讽刺一笑，柳潇潇是害他的根源，他谢让何尝不是害他的恶人？
现在冠冕堂皇和他说这些，真真的讽刺。
谢遥又给谢让倒了一杯，“我今日找你，是想跟你说，把她送回来吧。”
谢让诧异，“你莫不是还对她余情未了。”
谢遥未置可否，谢让见状，点了点头，他才懒得管谢遥的事。
反正柳潇潇已经被他折磨够了。
他干脆道，“好，我回去就让人把柳潇潇给你送来。”
谢遥颔首，“多谢。”
谈完了正事，谢让也没多留，很快回去了，谢遥便坐在院子里，喝着秋风，饮着冷酒，孤寂潦倒。
想他谢遥，少时成名，拜入大家，官拜少傅，与储君称兄道弟，一时风光无限，那时如何能想到会落到今日这番下场。
他喝着酒，一边笑，一边哭。
直到大门被敲响，门没有锁，谢府现在只有他一个人，两个汉子进来，将柳潇潇扔到他的脚下，“谢大爷，人送到了，我们走了。”
说完，两人转身离开，还将院门合上了。
柳潇潇穿着一身玫红裙装，浓妆艳抹，打扮得十分俗气，她一动弹，身上刺鼻的脂粉味便窜了出来，谢遥漠然看着她现今的模样，有些满意。
谢让果真所言不虚。
柳潇潇这匹野马彻底被驯服了，她上前抓住谢遥的靴子，瞪着眼睛，兴奋道，“谢遥，你是不是想通了，要将我救回来？”
“谢遥你放心，只要你不把我送回那个鬼地方，我一定乖乖的，再也不惹你生气，你不是喜欢我吗？我给你当妻子……不，小妾，”她看着谢遥愈发嫌弃的神情，慌道，拍着胸口保证，“我不要名分，只要让我陪在你身边就行了。”
她咧开大嘴，露出两排黑洞洞的牙床，她紧紧抱住谢遥的腿，哭道，“谢遥算我求你，不要把我送回去……”
谢遥伸手放在她的头顶，“放心，我不会将你送走了。”
柳潇潇像是听到了恩旨一样，喜出望外，看向谢遥，一时回不过神来。
谢遥蓦地阴恻恻笑开，“潇潇，你知道吗？我快要死了，大夫说我之前经手的人太多，染了花柳之症，毒侵入心脾，活不过半月。”
柳潇潇顿了半晌，然后像躲瘟疫一样，松开了谢遥，慌张爬远了。
谢遥对她的反应意料之中。
谢遥自嘲一笑，给自己倒了杯酒，“所以，我想起了你。”
柳潇潇心头一颤，不知为何，谢遥现在的模样，看起来就像恶鬼一样，柳潇潇惊骇之下，再也顾不得尊严，哐哐向他磕头，“你饶了我，你饶了我吧，我知道错了，都是我的错，你不要把我带走……”
谢遥看着她卑贱无骨的模样，忍不住嗤笑，“柳潇潇，你的胆气豪气呢，你不是口口声声要头一颗要命一条吗？我竟不知你这般贪生怕死。”
“被谢让这么折磨，你应该一死了之才对啊。”
柳潇潇不断摇头，“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也对，你要什么尊严，你本来就是个无赖，是个乞丐！”
“哈哈哈哈哈……我谢遥，居然爱上了一个乞丐哈哈哈哈哈……”
空旷的院落回荡着谢遥可怖的笑声，柳潇潇想要拔腿逃跑，可是连日来的折磨已经打碎了她的胆量，她不敢逃，也不敢动，她只能默默承受。
她抱住自己，身子抖如筛糠。
谢遥的笑声陡然而止，他看向她，目光幽冷诡异，“潇潇，我曾经在颍川的大街上看到过你的同类，很多乞丐，不是没了手，就是没了脚，就趴在那里乞讨，十分可怜。”
“我很好奇，就问了乡民一嘴，他们告诉我，这是一种乞讨手段，背后的蛇头将完全的人弄成残废，等伤好了，放出来替他们乞讨钱财。”
柳潇潇抖得愈发厉害。
“我觉得很残忍，可是乡民却说，这算什么，你知道人熊吗？”
谢遥忽然玩味一笑，“潇潇，你知道吗？”
柳潇潇疯狂摇头，“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那我告诉你，就是将人的皮剥下来，再将新鲜的熊皮贴在人的身上，时间久了，熊皮就长在人的身上了，就成了……人熊。”
柳潇潇像看魔鬼一样看着他，因震惊和恐惧，嘴巴张大无法闭合。
谢遥阴冷一笑，“潇潇，你配不上熊皮，暂且用猴皮吧。”
“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