尸体是被浪冲上来的。
国际生物学协会的人本来就还盯着变异水母事件，之间走秀的品牌方也还纠缠不休，把那几具尸体看个正着，立马就闹起来。
凌江玥和蔺峥赶到现场时，警方正在驱赶凑热闹的人，医生给沙滩上几具尸体盖上了一层遮挡。
郑琳琳浑身湿淋淋的，双眼紧闭嘴唇苍白，就那样慢慢被盖上。
凌江玥停在五六米距离之外，挣开了蔺峥的手，失神地看着她的尸体。
“江玥。”蔺峥低声叫她。
“明明都……”明明都救回来了，她还特意用加快了激素分泌让郑琳琳更快好起来。
特调处还派了人保护他们，怎么会几个小时不见就成了一具尸体？
握着她的手安抚性地捏了捏，凌江玥快速闭眼两次，深呼吸压下情绪的波动，继续跟他并排往前走。
“不是有警察看着他们吗？不是说那些人出现在周围就会被监控拍下来报警吗？为什么才几个小时就变成了这样？”
蔺峥：“还不清楚，需要问问跟着他们的警察。”
消息就是那几个警察通知他们的，自己的任务刚开始就失败了，他们焦头烂额，见到蔺峥来，赶忙说明情况。
“离开基地保密范围内后没多久，我们走的那条路出了车祸，堵了很长一段距离，所以我们换了另外一条路，会绕一些。”
“快到医院时路过一个服务区，有四五个人说想上厕所，我派了两个人跟着一起去，但是十分钟都没等到人出来，冲进去他们，只发现了一个叫于静的女生倒在地上抽搐，其他人都不见了。”
“于静的症状很像病毒感染的应激反应，我们担心会造成大范围恐慌，只能再留下两三个人，其他人跟着监控找偷运郑琳琳她们的可疑车辆。”
“然后人就被分成三部分了。”蔺峥沉声说。
警察：“是，一部分留在车上盯着剩下的感染者，一部分给于静急救，我们三个去追可疑车辆。车是找到了，但我们迟了几分钟，追到这附近的时候，只来得及远远看见郑琳琳他们被扔下了海边公路。”
凌江玥几乎能想象到当时的场景，郑琳琳像个被无情遗弃的破布口袋，从盘山公路滚下去，掉进了海里，身上肯定很多伤口。
“死因是什么？淹死吗？”凌江玥轻声问。
警察沉痛摇头：“脑后有致命伤。”
“就这么点时间，他们能把几个人弄死再毫不留情扔进海里，说明他们一开始的目的就不是抓人回去研究，只是单纯想让这些感染者死亡，”凌江玥一字一句说，“他们在示威。”
特调处刚刚把十个感染者救回来，转眼就死在了那些人手上，这在生物社会里是明明白白的挑衅。
是头生物都该发怒。
“特意把人带到金色沙滩附近抛尸，恐怕是为了之前设的局，他们早就算到了今天。”蔺峥看着警戒线外阻挡不住的闪光灯，眉头拧得紧紧的。
国际生物学协会找上门的时候，他们还在猜Kyle到底打的什么主意，没想到是连上了这件事，连他们能救活感染者都料到了。
还真是感谢他们，这么相信特调处的治疗水平。
他走到尸体前，一个个揭开遮挡的布，看完后冷静问警察：“在服务区提议上厕所的人是谁？”
“于静和郑琳琳一起，但应该是其中一个人先问了另外一个人。”
凌江玥：“大概率不是郑琳琳，她性格大大咧咧，有什么说什么，和于静也不熟。”
毕竟一个工作人员，一个好歹也算明星。
“于静有问题。”
“于静在哪儿？”
他们的话同时出口，彼此看了对方一眼。
警察严肃回答：“在医院，五分钟前我和守在医院的同事确认过。她确实是应激性抽搐，那种反应很难装出来。”
蔺峥：“再确认一次。”
警察迟疑一下，当场拨通电话。
凌江玥的脚步钉在那儿没动，没再靠近郑琳琳的尸体哪怕一步，但仍然在透过那层布“看着”她。
感染后人体温度会上升，在特调处基地时，郑琳琳身上暖烘烘的，不像现在，正在缓慢流失活人的温度。
用不了多久，她的心口温度就会降到和环境温度持平。
凌江玥的喉咙咽了咽，回过神，听见警察打电话时那边的说话声。
“于静不见了。苏桉被刺中了颈动脉，正在抢救。”
任务大失败，那警察情绪消沉，对着蔺峥请罪。
但他有个疑问：“据你们所说，于静身上没有携带任何监听设备，在治疗途中也是昏迷状态，暂且不谈她会什么敢自我牺牲来赌你们能找到治疗办法，就算活着回去了，她拿什么交差？那些人能从她身上得到什么信息？”
“十二个小时内的她自己。”蔺峥平静说。
警察愣住：“你是说…让他们解剖她？真的有人能做到这一步吗？为了什么？”
凌江玥眼皮颤了颤。为了什么？也不一定是为了什么，只是不得不去做。
人总是被多种多样的原因操控着，感情，利益，当然，还有物理意义上的操控。
几个无意义的词语，一段特定的音频，就能让一个人变成一条狗，巴普洛夫的狗。
她发着呆，蔺峥全当她还沉浸在郑琳琳的死中，几不可闻地叹气，又跟警察交涉。
“我会申请以刑事重案为由深查于静，还要麻烦你们后面继续配合。”
和警察握过手，他们要把尸体带回特调处。
林珈和蒋雨行许嘉言这会儿也前后脚到了，补觉没补够，一个个眼睛下一片青黑，衬得人严肃两分，倒是更像正经特警了。
“这反转来得也太快太陡了吧？”蒋雨行气得要骂爹，“人刚救回来呢！”
“人已经不是最重要的，国际舆论发酵了。”林珈肃着脸大步走过来。
“有人在国际生物学杂志上买了头版，把郑琳琳他们判定为变异水母事件的同一批受害者，说我们拒绝国际第三方调查，是为了掩盖残忍真相。”
蒋雨行：“神经病吧。什么真相？”
林珈：“和一家叫庄氏制药的民营企业合作研究生化＊＊，其中疑似有一对改造失败的双胞胎兄妹死于一座荒山基地。以上信息参考了某支误打误撞发现了这些事的一支探险队。”
“……艹，全他妈串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