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上的问话还在进行，本应该躺在床上呼吸绵长的凌江玥却在蔺峥走后就清醒过来。
但她还闭眼躺着——她很擅长装昏迷，这个旁门歪道的能力曾经让她避开过好几次可怕的测试活动。
况且闭眼对她来说和睁眼也没区别，她感应生物体也不是单纯靠视觉，比如现在，她闭眼躺着也能感知到不远处的研究员。
只有那两个研究员在，特调处的中心成员全都远在二十米感应范围外。
是个好机会。
凌江玥继续往外延伸“感应触角”，捕捉到两个研究员低声谈话的内容。
“…她的脑电波总给我一种不是特别正常的感觉…”
“她的大脑本来就很特殊，肾上腺色素的作用几乎等同于致幻剂。”
“那对致幻剂的耐药性应该很高啊。”
“我倒是觉得两种致幻剂冲突了，这种强效药注射进去，会让本来开在自行车道上的车撞进机动车道。”
“太可怜了，是我我宁愿没拥有这种能力…”
都是些没意思的内容，她兴致缺缺“绕过”他们，感应着这个空间以外的生物体。
2区不愧是安全防护级别更高的收容区，生物体的能量颜色和形状都千奇百怪，而且某些收容室内只放着很小的盒子，还有存放蜗牛的，那么小一只，她差点没感应到。
一只一脚就能踩死的蜗牛能有什么危险能力？毁灭世界吗？
她的感知力在附近空间里游荡着，如果能拟人化，大概像个街溜子，每个房间都推开一条缝瞄一眼。
对电磁场环境极度敏感的生物还会被刺激到，莫名其妙开始挠门，焦躁地原地打转。
“她”若无其事离开，游荡到一间没有生物体存在的空房间。
说空房间也不准确，因为里面虽然没有可视生物体，却存放了很多物品，比如档案。
凌江玥鼻翼微不可见地翕动两下，分辨着闻到的味道。
纸张存放过久后会产生一种特别的气味，如果放置的文件很多，气味凑一起就更加明显，普通人嗅觉稍微灵敏一点都能闻到。
能有这种味道，看来那应该就是特调处的档案室？
把档案室和危险性活体生物存放在一起，真是不怕人想太多。
找到地方，她缓慢睁开眼，睫毛遮掩着视线方向，低垂着眼皮看了看角落里。
这儿到处都有监控，恐怕没办法光明正大去档案室看看。
不过有人就好办。
——“感谢”路锗之，让她的改造方向恰好是针对生物体的，人不也是生物体吗，还是最容易被激素和神经递质控制的生物。
几分钟后，两个低声闲聊的研究员被某个2级生物挠门的动静吸引。
其中一个人过去检查，剩下一个准备通知外面的人，却发现实验床上的人似乎提前醒了，赶紧过去。
“醒了？还有不舒服的地方吗？我马上通知蔺队。”
“先给我检查一下眼睛吧，我眼睛很不舒服。”她声音恹恹，脸白得可怜。
研究员没有任何防备，靠近后扒开她的眼皮检查，灯光照上去的一瞬间，有一层棕色迅速覆盖黑眼球。
几秒后，研究员眼神失焦，木愣愣杵在原地。
“你好啊。”她露出个虚弱的笑，友好打招呼。
“第一次见，我叫凌江玥，是你们蔺队长的女朋友，应该也算你们的自己人？”
研究员张嘴似乎想问点什么，被大脑听她话的愉悦感截断。
“既然是自己人，可不可以关闭监控，带我去档案室走一走？放心，我只看一点点。”
研究员机械回答：“档案室需要有权限才能开启。”
“蔺峥的权限可以吗？我有他的生物信息。”
“可以。”
“那带我去吧，关闭监控好吗？不要让蔺峥发现了。”
“好。”
“真听话。”她微笑着坐起来。
档案室的陈设有些对不起外面用的高科技产品，防尘柜是最普通的那种，贴在柜门上的纸张被撕掉了一半，残留着没刮干净的胶质。
里面的文件按时间分门别类放置着，一目了然。
凌江玥选择了十年前和二十年前的卷宗，牛皮纸包裹的大份文件翻开就是加黑加粗的骇人标题。
“祖先遗传学会和僵尸部队…”她在心里念着，小心翻页。
“反重力飞行，Serum525血清燃料…生物体组织结晶…”
全都是二十世纪四五十年代左右的神秘科学研究，多数仍然没有得到科学解释。
她往后快速翻页，到后面一部分，标题里出现了“计划”两个字，她的手指卡在中间，翻开那一页。
《电磁场中的灵魂捕捉计划》，有点耳熟，路锗之的实验室里好像做过这项研究，不过失败了，电磁场导致实验者身体系统紊乱，没过多久连同研究助手都死了个干净。
他似乎并不专注灵魂研究，那次失败后就没再做过类似的实验。
灵魂计划往后翻，出现了更多她眼熟的内容，和之前蔺峥告诉她的基本吻合——
507局最开始用物理化学手段研究生物改造，可是失败率太高副作用又太大，他们被迫放弃，转而盯上了生物材料，开始研究生物改造生物。
比如《知更鸟计划》，企图把鸟类视网膜中的隐花色素“嫁接”到飞行员眼中，帮助他们看见地球磁场。
《海豚计划》，主要研究生物体的电磁感应能力；
《魔鬼洞计划》，是关于沙漠鱼能根据环境改变身体的反遗传学能力的机制研究；
《隐生计划》是对于水熊虫强大生命力的研究；
甚至还有几十页的《灯塔水母计划》…
最后一页，《人体情绪感应计划》。
和其他主题十分吸引眼球的长篇大论相比，这薄薄一页并不引人注意，内容也很悬浮，但凌江玥却看得非常认真。
她目光定在上面，指尖指着字一行行地看，嘴里无声念着——
“让大脑在量子场中感应到情绪产生的量子波动…无限趋近于对多种和情绪相关的神经递质的感应…”
“…借助致幻剂…如果计划可行，可推广至信息素的感应…辅助其他改造项目…”
“拟定研究者：路锗之，齐亥，计划批准人：华春杳。”
这几个名字上最后印上了大红钢戳，显示“计划已停止”。
停止？成功的实验体就站在这里阅读这份档案，哪儿来的停止。
她抽走那份档案，缓慢重复一遍那两个名字——
“齐亥。华春杳。”
找到你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