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我们都需要释放压力。来吧,迈德漠斯,延续你我之前的竞赛……”
“这次——就比比谁能在*超高温*浴池里坚持更久!”
白厄说道。
“……切。”
万敌看着白厄。
“怎么,怯场了?”
白厄说道。
“悬锋人的字典里没有[怯场]二字。我只是觉得可笑。野史学家,你难道没听说过悬锋人沐浴,用的都是锻剑淬铁的滚烫铁水?”
“今日,我就来教你这些宫廷礼数!”
万敌说道。
之后白厄和万敌进入了*超高温*浴池。
几分钟后。
“两位阁下,需要我把温度调低些么?”
浴场侍者达罗问道。
“哼……”
万敌哼了一声。
“怎、怎么?呵…你怂了?”
白厄颤抖得说道。
“…滚。”
万敌说道。
“您,您是在让我滚,还是……”
达罗问道。
“……”
“你自己…看着办……”
万敌强撑着说道。
“…那就恕我僭越了,阁下。”
达罗说道。
时间回到现在。
“呃……”
风堇无语。
“呃……”
缇宝捂着额头。
“……”
阿格莱雅叹了口气。
“还真是…丑态百出啊。”
阿格莱雅说道。
“不自量力地向悬锋人发出挑战,这就是下场。”
万敌说道。
“我是说…你们的小小游戏,可是连带着让不少人一起遭了殃呢。”
阿格莱雅说道。
“…那些被杀气震晕的浴客,我们会送他们离开的。”
万敌说道。
“这…不公平……”
“你穿得…比我…清凉多了……”
白厄喘着气说道。
“…全副武装扎进高温浴场,这是什么新风尚吗?”
风堇说道。
“别用那眼神盯着我…是他下的战书。悬锋的字典里没有[逃避]二字。”
万敌说道。
“好了,这场闹剧就到此为止吧?勇士们,该动起来了。”
阿格莱雅说道。
状态恢复后,白厄和万敌将晕倒的浴客们送离了浴场。
“呵…逐火之旅,真是道阻且长啊。”
阿格莱雅说道。
“哎…不过,多亏了他俩,悲伤的气氛都烟消云散了。”
“虽然刚经历了一场闹剧,但云石天宫难得这么清净,不如继续先前的行程吧。小风堇,你也一起来吗?”
缇宝问道。
“这么空旷的浴场是难得一见……”
“我本意也想在术后放松一下,那就…承蒙缇宝女士邀请啦!”
风堇说道。
“那不如,就去最大的浴场吧!”
缇宝说道。
之后她们来到了属于黄金裔的浴场。
“让我先试试…水温刚好呢!”
风堇进入浴池。
“如何,这就是享用整座浴场的滋味。”
阿格莱雅也进入了浴池。
“嘿嘿,太舒服啦……”
缇宝说道。
“不过,缇宝老师…你不一起泡泡么?”
风堇问道。
“*我们*就不啦,毕竟变成小孩子了嘛。”
缇宝说道。
“请见谅。受雅努斯的赐福影响,她已不能耐受这池水的水温了。”
阿格莱雅说道。
“哦……”
风堇说道。
“你是对*我们*的事感到好奇吗,小风堇?”
缇宝问道。
“是有些好奇啦,但直觉告诉我…是不是换个话题比较好?”
风堇说道。
“紧张什么呀,不是不能说的事!其实呢,*我们*在很久很久以前…也像阿雅一样,是成熟的大人哦。”
“但因为种种原因,*我们*接过雅努斯的神职,得到了[门径]的力量……”
“而作为交换,付出的便是灵魂分裂的代价。”
缇宝说道。
“每一次洞开[百界门],都会深化分裂对缇宝她们的影响。从肉体到心智,一步步向着婴儿退行。”
阿格莱雅说道。
“其实*我们*也不知道终点会是什么样子。总而言之,这就是*我们*变成小孩子的原因。”
缇宝说道。
“啊,那…先前和尼卡多利对决时,你们在奥赫玛上空张开的巨大[百界门],岂不是……”
风堇看着缇宝。
“没办法,逐火之旅注定不会一帆风顺嘛。”
缇宝说道。
“……”
“也许…会有办法的。智种学派的核心课题就是灵魂,针对它的损耗,或是弥补已经消散的灵魂…只要研究继续下去,没准会有新的发现。”
“嗯,我们会尽力而为。”
风堇说道。
“第一反应竟然是否定么?不愧是那刻夏的门生。”
“我期待你的好消息,风堇。”
阿格莱雅说道。
“哈哈,这样又多了一个盼着明天的理由呢……”
“…呜!”
缇宝突然了有不好的感应。
“缇宝女士?!怎、怎么了?”
风堇问道。
“好像…不太对劲,强烈的感应又来了…是缇安?”
“不、不对…这次不是缇安……”
“…是缇宁!缇宁遇上危险了…!”
缇宝说道。
此时白厄和万敌这边。
“哈,这次护送浴客是我赢了。”
白厄说道。
“切,单方面开启的竞赛,如何能够作数?”
万敌说道。
“看看你,说两句恭维话又不会掉层皮。”
白厄说道。
“…hKS。”
万敌骂了一声。
“海乙…你在说什么,家乡话?”
白厄问道。
“[鬣狗]——我在将你比作一条瘦弱的鬣狗。顺带一提,你的重音完全不对。”
万敌说道。
“咱俩认识也有段时间了,听你说悬锋古语的次数…屈指可数啊。”
白厄说道。
“因为我也不擅长这门语言。听和读不成问题。但若要让我以古语写作……”
万敌说道。
“你还会写东西?”
白厄问道。
“……”
万敌闭上眼睛呼出一口气。
“你的发言仿佛没有脑子。”
万敌说道。
“哈哈,开玩笑的。也难怪,毕竟你童年一直在…漂泊,离家很远。”
白厄说道。
“多关心下你自己吧,救世主。除去自报家门的场合,你也从不提及故乡。”
万敌说道。
“呵…因为实在没什么可说的。哀丽秘榭只是个小村庄,因为战火,早就不复存在了。”
“我唯一能见到它的场合就是在梦中。还有……”
白厄回忆起来。
“还有?”
万敌问道。
“…在[天谴之矛]的试炼里。”
白厄说道。
“果然啊。”
万敌看着白厄。
“嗯,我看见了,燃烧的哀丽秘榭,我的亲人、朋友、同族…所有人都倒在火海里。”
“天上挂着半轮血日,就和那时一样,那个凶手在我面前……”
“…杀死了昔涟。”
“不过这一次,我看清了它的样貌:黑色的斗篷,诡异的面具。破碎的、散发着不祥气息的巨剑……”
“在试炼里,我和那家伙交手了。但过去这么久,即便我带着决心一路战斗、成长、变强…我还是战胜不了它。”
白厄说道。
“仇恨蒙蔽了你的双眼,你差点就要迷失在那试炼里了。”
万敌说道。
“对…所以我由衷地感谢你,迈德漠斯。”
白厄看着万敌。
“哼,总算学会礼仪了,倒也不算太晚。”
万敌说道。
“那你呢,万敌?你在试炼里看见了什么…你的恐惧又是什么?”
白厄问道。
“首先,悬锋人的字典里没有[恐惧]二字。”
万敌说道。
“…你们的字典里是不是压根没字?”
白厄说道。
“切。然后,我在其中看到了奥赫玛。以及……”
“…我曾经的战友们。”
“赫菲斯辛、帕狄卡斯、莱昂、托勒密、还有朴塞塔…自我从冥海归来,那五人便始终拱卫左右。”
“流亡的岁月,他们与我同生共死。那十年时光,颠沛流离,但也值得怀念。每个夜晚,我们都会在营火边围坐,畅饮蜜酿,纵情高歌……”
“翁法罗斯的野风有铁锈的味道。赫菲斯辛总笑话我喝蜜酿加羊奶,说把鲜红的血色拌得不伦不类。他生得瘦小,但在战场上凶悍无比,杀敌如麻。”
“帕狄卡斯精通制药,净整些偏方怪方;莱昂善于奔跑,是最受信赖的信使。”
“托勒密总爱咬文嚼字,离开悬锋时,从大图书馆顺走了不少古籍——都是我家的,也不用还了。至于朴塞塔…呵,他不爱说话,但弹得一手好琴……”
万敌说道。
“这五位…我还是第一次听说他们的名字。”
白厄说道。
“当然。在悬锋孤军与奥赫玛联合前,他们就战死了。”
万敌说道。
“……”
白厄没有说话。
“先是帕狄卡斯,他死在第二个耕耘月,被拉冬人的毒箭射中腹部。他的药方能救所有人,唯独没救下自己。”
万敌说道
“[迈德漠斯,不要悲伤。我已挣得荣耀,用光荣的死亡回敬夙敌……]”
帕狄卡斯的遗言。
“莱昂死在第五个冬天,哀地里亚的暴风雪持续了整整三个月。风雪最大的那一夜,敌人发动了袭击。”
万敌说道。
“哀地里亚…是遐蝶以前所在的城邦?”
白厄问道。
“就是那群狂信徒,他们如悬锋人一般视死如生,唯独少了对荣誉的敬畏。”
“他们在无底沼泽中围追堵截,莱昂为了殿后被斩断双腿。他消失在异乡的泥土里,尸骨无存。”
万敌说道。
“[多好啊,迈德漠斯…我终于能将你成王的讯息带向冥界了……]”
莱昂的遗言。
“那之后的第二十个黄昏,我们终于反攻入哀地里亚城中,接受了僭主的求和,但负隅顽抗的叛军却在城中设伏……”
“托勒密和他的骑兵队,还未来得及品尝胜利便全军覆没。燃烧崩塌的方尖碑林成为了他们的坟丘。”
万敌说道。
“[迈德漠斯,请你转告我的家人:打倒我托勒密的并非歹毒的诡计,而是翁法罗斯一切历史的重量。]”
托勒密的遗言。
“再后来是朴塞塔。他在厄涅俄努斯城中以歌声诱敌深入,为我们争取了宝贵的时间。”
“恼羞成怒的敌军不惜点燃大火,将我军和整座城池一道焚烧殆尽…他的遗言只留在一小块被烈火烧裂的泥板上。”
万敌说道。
“[迈德漠斯,戴上王冠吧。]”
朴塞塔的遗言。
“最后,我最信赖的赫菲斯辛…他本该与我一道见证尘埃落定,却在我与父亲角斗的前夕宿疾复发……”
“他隐瞒了病情,待我手刃仇敌凯旋,他已只剩一丝气息。”
万敌回忆起当时的场景。
“[身为悬锋人,却只能在床榻上了却一生…说出去要教人笑话啊。]”
赫菲斯辛说道。
“[赫菲斯辛,我的挚友…省些力气罢,我去叫医师来……]”
万敌说道。
“[不必了…就算帕狄卡斯还在这里,也无法替我挡下命运。]”
赫菲斯辛说道。
“没有人能夺走你的命运!”
万敌激动地说道。
“[迈德漠斯…我们的王啊…不要落泪,那不称你的身份。]”
“[别了,挚友。你一定要…带领我等还乡……]”
赫菲斯辛的遗言。
回到现在。
“真是…沉重的试炼啊。”
“我现在能理解,你为何会把[不死]视作一种缺陷,甚至诅咒了。”
白厄说道。
“先王为断绝宿业,将我投入冥海,却没料到此举反造就了我的不死之躯,给他招来了命运的复仇。”
“他死后,我本想过带领族人回归故乡。但彼时的悬锋已是一片荒芜,能在其中生长的只有黑暗与疯狂。”
“顶着许多人——也包括克拉特鲁斯——的反对之声,我让悬锋孤军留在了奥赫玛。但我明白,他们的荣耀不可能被磨灭。”
“…[纷争]的时刻终究会到来。”
万敌说道。
“只要你接过尼卡多利,就必须踏上还乡的旅程。”
“所以,你觉得让族人留在圣城才是更好的选择?”
白厄问道。
“……”
“我不知道。”
“但因为我从未加冕为王,那五人从未被册封…也无人知晓他们的荣耀。”
万敌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