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心知肚明的事又被一字一句地提出来顾老爷子再有心胸也皱了眉，他哼了两声清清嗓子，“这是当然，我还能硬逼着你低头？
那你可想错了，我年龄大了经不起你那两拳头，所以你大可放心我不会死缠烂打。”
真给这孩子留下念想又不在这一时，等他百年终老哪怕这孙子真的看到自己给他留的家财怒发冲冠想打人，嘿嘿嘿，不好意思还真打不着喽！
顾老爷子心里想得乐呵，脸上却很严肃，坦然的语气里中气十足，“年轻人太自作多情可不好！”
葛少霆：……
原本一直端着的脸顿时一僵，随后快速错开眼不去看老爷子，放在膝盖上的手用力捻了几下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那就好，省得我们都不自在，现在说说您来干什么吧！”
见他如此顾老爷子自己也收了逗乐的心思，声音沉而稳字字清晰，“对不起，我来是专门向你说一声对不起。”
对不起，没有管教好自己的儿子。
对不起，让小小的你亲眼看到母亲惨死。
对不起，让你在人生地不熟的虎狼窝里混迹求生也万幸你把自己养得这么好。
对不起，生在顾家却没能给你安稳的环境长大……
作为你的长辈，真的很对不起。
自打从葛老头那知道这孩子的不容易后他就一直想说这句话，他们顾家对不起他们母子，被记恨也是活该。
曾经他也像儿子一般心有幻想过，但是那些所谓的认祖归宗又怎么能和孙子曾经历过拿命搏生存的不易相比。
心被重重的锤击，葛少霆浑身一震手紧紧握拳，他没想到老爷子专门来为的是说这个，说完全没有触动那是假的，他真真切切感受到了本该冷硬的心微微抽痛。
但，该坚持的又岂是那么轻易改变？
没有抬头，他的声音依旧冷淡，“做错事的不是您，您不用说对不起，当然无论是谁的都不需要了。
没有所谓的家人我也会过得很好。”
他早过了需要亲情慰藉的阶段，迟来的就是已经错过的，错过的那就是无用的。
顾老爷子神情未动，看向葛少霆的目光中有暗暗隐藏的慈爱，“接不接受是你的事，我只做我该做的，咱俩互不干扰各随心意。”
葛少霆无言。
他和这位爷爷的相处也只是小时候短短的那几年，几年里又因为爷爷工作的原因不常见面，所以说爷孙俩实际上接触的时间并不多，且随着时间的流逝，那些过往的记忆早已经越来越浅淡。
这也是一开始他可以斩钉截铁地认为舍弃一切自己绝不会难过的原因。
然此时，老爷子有些较真又小心翼翼把握尺度的话让他突然想起幼时的一些过往。
那时，他和所有大院里的孩子一样，调皮捣蛋疯闹玩耍从不知道烦恼是什么，哪怕有时气得家里人火气上涌，同别人家的大人一样抽腰带武力威吓。
但直到他该吃吃该喝喝最后在母亲温暖的怀抱里睡着了，那抽在空气中噼啪作响的腰带也没有落在他身上过。
心和眼同时酸涩，葛少霆想，那时的他也是有人爱的啊。
不过软弱只是一瞬间，意识到自己想得多了，葛少霆忙清咳收回思绪。
“随你，我无所谓。”
听到他如此说顾老爷子心里微叹，接着道：“这些年辛苦你了，顾家你不想沾边就不沾吧，反正你现在过得也不差。
不过，你在港城那边的营生实在太过危险，也并不是长久的生计，咱们国家不会放着那里不管，它总有一天会被收回来。
届时肯定不会再容忍黑帮聚集扰乱社会，你……要早做打算。”
说着，他又自嘲地笑了笑，“说这话希望你不要乱想，我也不是非要仗着年龄对你说教，如果你现在不屑听那就晚几年再看，无论是做商人还是像你一样混社会，审时度势才能活得长久。
顾家已经没落，这都是我的经验之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