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恒尴尬了，托起苏瑾的脸亲了又亲，好笑的问他，“还生气呢？”
生气，怎么不生气呢？
被那样欺负了一通，苏瑾没把楚恒按地上打一顿就不错了。
他拉开楚恒的手低头埋进脖颈里，闷闷开口，“不喜欢那样，不舒服。”
“我错了，以后都克制一些。”楚恒保证，他也不想，但有些时候总是克制不住的。
但也觉得自己是在苏瑾的底线上来回跳，他怕自己真的跳脱了会被苏瑾一脚踹开，那就得不偿失了。
做人嘛，还是不能太贪心，要知道这么几世就他一个人得逞了，他得学会知足。
苏瑾想了想还是勉强接受了，但多的话还是不行，累得慌，很想打人。
他主动抱住楚恒的脖子，“睡觉了，困。”
“睡吧，晚安。”
楚恒又在他额头上亲了一下，陪着苏瑾睡着。
而睡着的苏瑾并不是那样的安稳，还是被楚恒那声义父叫的，一整晚的梦里都是徐舟的身影。
虽然很模糊，看不清人也没几句话，但苏瑾就是看到和徐舟从相识到死亡的几十年。
他从死人堆里捡到了徐舟，十岁的孩子刚经过战火胆小的很，重伤醒来后怯生生望着他，嗫喏叫他义父。
当时他都是懵的，怎么都没想到徐舟会这么叫他，直接就差辈分了？
他纠正过，但徐舟莫名固执，总是一口一个义父叫他。
烦得很，打过两次不长记性索性算了。
徐舟去道观也很简单，因为他总是会处理那些冤魂精怪，他不教徐舟便自己去学。
事实证明徐舟还很有天赋的，真的学有所成，还能独自除妖斩鬼，特别高兴的到他面前求夸奖。
当然徐舟要是不叫那声义父就更好了。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改变的呢？
应该是他选择了梁王之后吧，吃人的战场上不知何时长大的少年竟也能挡在他身前了，就像是他记忆里那个模糊的身影。
他那时的眼神一定很明显吧，明显到徐舟想忽视都难。
在大战结束后，徐舟一身伤躺在床上，眼眶通红的瞪着他。
“我就只是他的替身？你把我捡回来，养着我，就只是因为我跟那个人像？”
像是被无情抛弃的可怜小狗，可他连怎么哄都不知道，只能那样看着落下眼泪的徐舟，一句话都说不出。
因为事实就是这样，他对徐舟的感情建立在徐舟是谢誉的转世上。
如果没有谢誉，他对徐舟提不起半分的兴趣。
自此后徐舟便不再叫他义父，还回避了他好长时间，然后灌了两坛子酒，醉醺醺抱着他哭，说别丢下他，别不要他。
他们好像没有做过多亲密的事情，但周围的所有人都知道徐舟喜欢他，爱他。
他喜欢徐舟吗？
苏瑾按住自己的心口有些茫然，但徐舟总归对他来说是不一样的。
他愿意纵着徐舟的小脾气，任他撒娇黏黏糊糊在他身上，也愿意花时间陪他去做对自己而言没什么意义的事情。
他不知道和徐舟为什么没有走到那一步，相伴数十载也只是同榻。
或许也不是不知道，只是当时他的不在意罢了。
因为徐舟临死前说过一句话，一句叫他茫然却无法忘记的话。
“真可惜，我花了四十八年都没能代替他。”
无可替代吗？
应该是替代不了的吧，他的谢誉怎么可能被人替代呢？
可徐舟的死依然叫他难受，心痛到不可抑制。
苏瑾就这么疼醒了，他按着心口的位置艰难的呼吸着，整个人都在不受控的颤抖。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耳边是熟悉关切的声音，苏瑾怔愣的掀开眸子，还未回神人就被楚恒捞起放在腿上抱着。
苏瑾死死扣住心口，难受的说不出话来，只能垂下眸子隐忍的靠在楚恒肩膀，努力平复这股难言的情绪。
楚恒全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能一遍遍抚摸着苏瑾的后背，亲吻他的额头，告诉苏瑾他就在这里。
良久苏瑾才渐渐回过劲儿来，靠在楚恒怀里低声道，“我梦见阿舟了，他好像在怪我。”
楚恒眸光沉了沉，并没有深究苏瑾为何会梦见徐舟，只是安抚着说，“怎么会？你救了他，又同他一起几十年，他怎么会怪你？”
“可他说，他不是谁的替身，他还说，他没能让我忘了谢誉。”
苏瑾抬起头怔愣的看着楚恒，“你也会这么想吗？会让我忘了谢誉，只记得你一个人？”
楚恒牵起他的手放在心口用力握住，“不会，我很清楚，如果没有谢誉我根本入不了你的眼。
不只是谢誉，徐舟和君清都一样，阿瑾不需要忘记他们任何一个，因为他们都是阿瑾生命的一部分，也是对阿瑾而言重要之人。”
苏瑾有些迷茫，不确定的问，“可阿舟在怪我。”
“他没有怪你，他只是没有得到过那样的偏爱，他嫉妒也羡慕，却独独不会怪你。”楚恒低头贴上苏瑾的额头，耐心开导苏瑾。
“徐舟是孤儿，他或许连至亲的关爱都不曾有过。何况那时候正值战乱，百家饭也不是那么好吃的，他能长到十岁必然很不容易。
即便是同一个灵魂，在不同的环境下成长也会有不同的性格。
或许他会敏感多疑又固执，但有一点是不会改变的。”
苏瑾不安揪住楚恒的衣襟，“是什么？”
“不管经历怎样的人生，我们都会遵守谢誉对你的承诺。
在没有遇到你的时候灵魂转世或许会娶妻生子，但在遇到你之后，谢誉转世的灵魂只会爱上你。
因爱生忧，也生妒。
徐舟只是不知情，可即便不知我也相信他不会做出伤害为难你的事来，对吗？”
好像的确没有，徐舟只会可怜兮兮抱着他哭，害怕被他抛弃丢下。
因为他是徐舟生命里最重要的人，即便心里存着疙瘩，在徐舟一日日的成熟后也不曾再提及过，只是在生命的最后带着遗憾与他说了那句话。
苏瑾更难受了几分，低声喃喃，“我应该告诉他的。”
“没事，都过去了。”楚恒轻拍着苏瑾的后背，“这会儿还早，我抱着你再睡会儿？”
苏瑾垂着眸子不是那么的想睡觉，低声说，“不想梦见，不舒服。”
平日里都要睡到十点的，今天却只睡了六个小时，楚恒哪里能放心。
他拉起被子裹住苏瑾，“就这么靠会儿，我陪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