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南雪的手指在冰凉的文件夹上停住。
就是它！
心跳得像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独家合作协议草案”，每一个字都扎眼。
她屏住呼吸，尽量让自己指尖别抖得太厉害，一页页翻过去，手机的拍照键按得飞快。
合作范围、时间表、资金的走向……当她拍到最关键的那一页——马丁承诺协助傅氏收购宁氏股份——手肘没留神，碰到了桌角压着几张纸的镇纸。
“哐当！”玉石镇纸在桌面上跳了一下，声音不大，但在死寂的书房里，简直像炸雷。
宁南雪浑身一激灵，手里的文件夹差点脱手。
“傅先生？您在里面吗？”门外传来女佣怯生生的声音，脚步声在门口停住了。
宁南雪脑子嗡的一声，几乎是凭着本能，飞快把文件夹塞回原处，胡乱抹平了下。
女佣在门口等了几秒，没听到回应，嘀咕了一句什么，脚步声慢慢走远了。
宁南雪这才敢喘口气，连忙把镇纸恢复原位。
她的手心湿漉漉的，直接从书房出去肯定不行，太明显了。
她定了定神，拉开书房门，尽量自然地走向洗手间。
刚到门口，傅沉端着一杯咖啡从楼梯口上来，两人差点撞个满怀。
“你……”傅沉的眉头拧了起来，视线在她脸上和她身后的书房门之间扫了扫。
宁南雪心头一紧，脸上却挤出个笑：“怎么了？我看你没回来，不好意思走开。”
傅沉“嗯”了一声，侧身让她过去，目光却还带着点审视。
宁南雪逃也似的进了洗手间，拧开水龙头，用冷水拍了拍脸，镜子里的人脸色有点白。
她胡乱整理了一下头发，让自己看起来和平时没什么两样，才慢慢走了出去。
傅沉已经不在走廊了，估计回书房了。
回到自己的车上，宁南雪才发觉后背都汗湿了。
她发动车子，混进夜色车流里，这才颤抖着手点开手机相册。
照片一张张划过，当她放大协议末尾的签名处时，整个人都僵住了——一个精巧的私人印鉴，是马丁的！
下面还有一行小字：“待签署方：傅沉”。
这不是什么草案！这是马丁已经签了字，只等傅沉落笔的正式合同！傅沉，他竟然……
她立刻拨通江廷琛的电话，声音还有些发飘：“廷琛，我拍到了……不是草案，马丁已经盖了印！你看照片！”
江廷琛那边安静了几秒，再开口时，声音沉得像块铁：“傅沉这是疯了。”
“可不是么，要把我往死里整。”她顿了顿，“他这是不惜一切代价了。”
子夜。
徐照切换着监控画面，一个熟悉的车牌号让他眼睛一亮，是宁南雪的车，刚从傅沉家方向开出来。
“这个点……有猫腻。”他嘀咕一句，赶紧拨了马丁的加密线。“老板，宁南雪刚从傅沉那边出来。”
电话那头，马丁的声音慢悠悠的：“哦？知道了。派几个人，‘好好送送’宁小姐，让她安全到家。”
“明白。”徐照挂了电话，搓了搓手臂，这“好好送送”，怕不是要出人命。他可不想掺和太深。
宁南雪开进沿江隧道，灯光一暗，她下意识看了眼后视镜。
三辆黑车，不远不近地跟着，从她离开傅宅没多久就跟上来了。起初她还安慰自己是巧合，但现在它们也跟着进了隧道，意图再明显不过了。
方向盘被她攥得发紧。
怎么办？硬闯？还是……正当她脑子飞速运转时，隧道出口一片红蓝闪烁，还拉了警戒线，写着“隧道维护，临时封闭”。
这么巧？
那三辆黑车也明显减速了，有点不知所措的样子。
一个穿着制服的人走过来，敲了敲她的车窗：“宁小姐是吧？江先生让我们来接应您，这边请。”
宁南雪还没回过神，车门就被拉开，几个人不由分说地把她“请”进了旁边一辆黑得发亮的防弹车里。
动作那叫一个麻利。
她刚坐稳，就听见后面一阵乱糟糟的动静，好像还有人喊。
她回头，隔着深色车窗，看到几束晃眼的光柱，几个人影被按在地上，其中一个……徐照？他怎么会在这儿？江廷琛这网撒得够大啊。
警方的红外热像仪在夜色里划过，清晰地照出某些人手里握着的凶器轮廓。
警笛声呼啸着远去，防弹车平稳地驶离了隧道。
车里安静得只剩呼吸声。宁南雪松了口气，手伸进包里摸索，碰到个U盘。
车上有便携电脑，她把U盘插了进去，只有一个孤零零的音频文件。
点开。
录音的背景音有些杂，但两个男人的对话却清晰得吓人。
“傅先生，宁氏那块肥肉，我们怎么分？”是马丁的声音，带着笑。
“我要宁南雪一无所有。”傅沉的声音，冷得掉渣。
后面还断断续续有些更不堪入耳的计划，关于怎么一步步把宁氏拆吃入腹，怎么“处理”掉所有碍事的人。
宁南雪听得手脚冰凉。
傅沉在董事会上，手指在红木桌面上无意识地敲着，努力维持着表面的镇定。
会议室里气氛不太对，几位老董事的脸色都有些难看。
“周总监，”傅沉开口，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上季度海外市场拓展的费用，你给大家说说。”
被点名的财务总监周正扶了扶眼镜，直接打开了投影。一张资金流向图跳了出来，箭头弯弯绕绕，最终指向一个陌生的海外公司。
“傅总，各位董事，”李明的声音在过分安静的会议室里显得特别清楚，“三个月前，您批了五千万，名目是‘技术合作费’，付给这家叫‘晨星科技’的海外公司。我们财务查了，这笔钱转了几道手，最后进了马丁先生在瑞士的私人账户。”
会议室里静得掉根针都能听见，然后就炸了锅。
“五千万！”张董事“啪”的一声拍了桌子，椅子被他带得往后一滑，发出刺耳的声音，“傅沉！这钱怎么回事？你倒是说句话啊！”
王董的脸都青了：“傅沉，马丁是什么货色，谁不清楚？这笔钱，你敢说跟宁氏那摊子事没关系？”
傅沉太阳穴那里一跳一跳的，他想压下去，却怎么也压不住。“各位，这事儿里面有误会。‘晨星科技’是我们谈的一个项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