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慌演变成了骚乱。
交通系统瘫痪，能源网络因需求骤变而过载，各地都传来了混乱的讯号。
银联议会彻底炸开了锅。
“是袭击！是那个‘真理族’的舰队！”
“他怎么能......他怎么敢！”
“立刻启动行星防御系统！联系周边舰队回援！”
然而，一切试图锁定或攻击那些遮蔽恒星的舰队的尝试都失败了。
那些星舰完美地隐藏在恒星的强烈背景辐射中，并且严格遵循着轨道力学，它们此刻就是“天体”的一部分。
任何攻击，都可能引发不可预测的轨道灾难，甚至波及恒星本身。
就在议会乱作一团，各种应急方案争吵不休时，一个强大的、覆盖了整个纳帕星的引力波信号，强行介入了所有的通讯频道。
一个冷静到令人不寒而栗的声音，在每一个接收设备的扬声器中响起，也在“方圆之眼”的会场内回荡。
那是砾岩的声音。
“致银联最高议会，以及纳帕星的所有居民。”
他的声音没有丝毫胜利的得意，只有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
“你们所经历的黑暗，并非末日。它只是一个提醒，一个关于选择后果的小小预演。”
议会内鸦雀无声，所有代表都僵在原地，听着这来自星空之外的“广播”。
“你们习惯了光明，习惯了安逸，习惯了在无休止的辩论和妥协中，扼杀任何可能改变现状的进步。你们拒绝了我通过规则提出的请求，那么，我只好换一种......更直接的语言。”
砾岩顿了顿，仿佛在给议会消化的时间。
“现在，仔细听好我的新提案：你们有一个银日的时间。在这段时间内，重新组织投票。我要求，全票通过我担任银联轮值主席的决议。”
会场内一片哗然！全票？还要在武力胁迫下？
“狂妄！”
“这是独裁！我们绝不屈服！”
咒骂和反对声四起。
但砾岩的声音立刻压过了这一切，变得更加冰冷，如同宇宙的深寒：
“如果时间截止，我的要求未能满足......那么，黑暗，将只是你们最小的麻烦。”
“我的‘谷雨’级战列舰，装备的小口径级宏炮，已经锁定了纳帕星七块悬浮大陆的引力支撑点。投票失败后的第一分钟，我将下令，开始精确剥离。”
“想象一下，各位尊贵的代表。你们脚下这片由黄金与铂金铸就、悬浮了数千年的土地，将不再是奇迹，而是你们的棺材。宏炮不会直接攻击城市，它只会一点点、一块块地，将大陆的边缘‘削’下来。”
“失去平衡的大陆会开始倾斜、崩塌、坠落。你们精心打造的悬浮都市，将会像被碰翻的儿童积木，坠入行星中央的汪洋，或者彼此碰撞。呵呵，那景象，想必非常壮观。”
他的描述，带着一种残酷的诗意，让在场的每一个代表都仿佛身临其境地看到了那末日般的场景。
“选择权在你们手中。是拥抱一个更强大、更具决断力的未来，还是固执地守着你们脆弱的旧梦，然后与它一同毁灭。”
“记住，你们只有30小时。黑暗，只是一个开始。”
引力波广播戛然而止。
留下的，是死一般的寂静，以及笼罩整个星球的、令人窒息的黑暗。
接下来的时间，对纳帕星上的每一个人来说，都如同在地狱中煎熬。
三艘巨舰构成的“日食”纹丝不动，精准地维持着遮蔽。
人造光源成了唯一的光明，但数千年来从未使用过的工况，变得极不稳定，时而明亮，时而昏暗，更添了几分诡异和绝望。
银联议会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分裂与争吵。
“我们不能向恐怖主义低头！这是银联的耻辱！”一个硅基文明的代表敲击着桌面，发出铿锵的抗议声。
“耻辱？等宏炮把你的水晶城市轰成碎片，你连感受耻辱的处理器都不会剩下！”一个气态生物代表的身体因愤怒而剧烈波动。
“联系上周边防卫舰队了吗？”
“联系上了！但他们......他们不敢动！砾岩的舰队占据了绝对有利位置，任何轻举妄动都可能导致灾难性后果！”
“我们的行星防御系统呢？”
“无法锁定！目标与恒星背景几乎融为一体，而且......计算显示，任何攻击都可能引发不可控的轨道扰动！”
绝望的情绪在蔓延。他们发现，自己引以为傲的科技、外交和军事力量，在这个简单、粗暴却极其有效的战术面前，竟然如此无力。
砾岩没有攻击舰队，没有轰炸城市，他只是......关掉了灯，然后用拆房子作为威胁。
这是一种精准打击到银联傲慢与脆弱根基的策略。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
12个小时过去了，议会依然没有达成共识。黑暗和寒冷——恒星光热的消失开始导致全球温度的缓慢下降，正在消磨所有人的意志。
岚和瑾在“日蚀号”上，通过观测屏幕看着陷入一片昏暗的纳帕星，心情复杂。
“他这样做......真的对吗？”瑾轻声问，带着一丝不忍。
岚沉默了片刻，看着屏幕上那个在黑暗中依旧闪烁着零星火光的星球，缓缓道：
“我不知道这是否正确。但我知道，旧的秩序已经腐烂，温和的变革无法触动它分毫。也许......只有这样的雷霆手段，才能打碎这潭死水。”
当倒计时进入最后一个小时候，纳帕星全球的通讯系统再次被强制切入。
这一次，没有声音，只有影像。
那是来自“谷雨”级战列舰主炮的瞄准视角。
巨大的、闪烁着能量弧光的宏炮炮口，如同死神的眼睛，清晰地锁定了一块悬浮大陆边缘那宏伟的、作为主要引力支撑结构之一的铂金基座。
炮口的轨道充能电弧正在缓缓汇聚，那毁灭性的光芒即使在黑暗中，也显得无比刺眼。
这无声的直播，成为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视觉上的冲击，远比语言更直接、更恐怖。
议会内，最后几个坚持反对的代表，在看到那瞄准镜画面的瞬间，崩溃了。
他们代表的文明，其核心资产或重要人员，就居住在那块可能被首先“剥离”的大陆上。
“......我......我们......同意。”一个代表艰难地发出了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