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四五十个小弟见状，纷纷凑上前来，一个个脸上带着几分好奇，其中一个壮着胆子看向徐林峰，挠了挠头问道：“老大，咱跟您确认下——那白眼狼，真不是被我们群殴死的吧？你看啊，咱大一好歹有10个班，每个班好几十个同学，加起来多少人了？刚才那阵仗，全都上手了，不算上你也有一大帮人呢。”
徐林峰眼皮都没抬，随意摆了摆手，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说件无关紧要的事：“不是。反正他今天横竖都是个死，跟你们那几下没关系。是他自己吸了太多违禁品，又赶上气血攻心，不过是提前走了一步罢了。”
这话一出，不光围着的小弟们明显松了口气，旁边的其他学生也暗暗舒了口气。刚才场面混乱，拳头脚尖没轻没重，好些人心里都打鼓，真怕自己这双手今天要沾上人命，这会儿悬在嗓子眼的心总算稳稳落回了原处……
徐林峰见众人脸上虽松快了些，眼底却还攒着点不自在，便开口宽解道：“其实说白了，就算真被你们群殴死了，那也是他咎由自取，活该。你们别往心里去。”
话音刚落，围着的人齐刷刷抬起头看他，眼神里都透着点古怪。人群里一个女生忍不住扬声开口，语气里带着点哭笑不得：“老大，您这叫安慰人啊？怎么听着……”她顿了顿，没把后半句说透，可那表情明明白白——怎么听着更像往人心里添堵呢。
……
随后，一旁的老人们也慢慢围了上来。爷爷奶奶们拉着徐林峰的胳膊，脸上满是关切，七嘴八舌地问开了：“孩子，没伤着哪儿吧？”“去警局那阵子，治安的同志们没为难你吧？”
徐林峰微微弯着腰，耐心听老人们说完，才笑着摇了摇头，声音放得格外温和：“没有，爷爷奶奶，我好着呢，谁也没为难我。”
老人们这才松了口气，有的还抬手拍了拍他的手背，念叨着“那就好，那就好”，眼里的担忧渐渐化成了欣慰……
老人们又转而围住了唐念念，你一言我一语地安慰着这个孩子，有人轻轻拍着她的背，有人低声说着暖心的宽解话。
唐念念站在中间听着，心里泛起一阵久违的暖意。在那个所谓的家里，她几乎从未尝过温情的滋味，唯独爷爷在世时，给过她几分真切的疼惜。自从爸爸娶了后妈，两人一唱一和，生生把爷爷气没了，又把奶奶送进了养老院。从那以后，那个家于她而言，便只剩彻骨的冰冷——每次回去，都像钻进了不见天日的地窖，寒意顺着骨头缝往里钻，半点温度也寻不到。
反倒是这养老院，有奶奶在，还有这些素日里总笑眯眯的爷爷奶奶们，让她实实在在触到了人间的暖意……
唐念念听着爷爷奶奶们一句句温软的安慰，眼圈又像被浸了水的棉絮般泛潮，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迟迟不肯落下。她原本就哭肿的眼睛，此刻红得像两颗浸了血的核桃，瞧着格外让人心疼。
爷爷奶奶们见状，连忙又往前凑了凑，有位矮胖的奶奶伸手替她抹了抹眼角：“孩子这是咋了？刚缓过来点，怎么又要掉金豆豆啦？”
唐念念赶紧别过脸吸了吸鼻子，声音带着点发颤的哽咽：“爷爷奶奶，我真没事，就是……就是心里头太暖了。”
旁边一位拄着拐杖的爷爷轻轻敲了敲地面，语气温和却带着点长辈的郑重：“傻丫头，可不能总哭。你奶奶在天上瞅着呢，你这眼泪一掉，她在那边也得跟着揪着心。”
其他爷爷奶奶立刻跟着点头附和：“是啊是啊，念念得好好的，别让你奶奶在天上还惦记着。”“不哭了不哭了，有我们这帮老家伙陪着你呢。”
唐念念听着爷爷奶奶们的话，用力点了点头，从喉咙里挤出一声闷闷的“嗯”，抬手用袖口胡乱抹了把眼角，把那点在眼眶里打转的泪意蹭了去，鼻尖还微微泛红着。
……
众人慢慢踱回养老院，刚踏进那扇熟悉的院门，徐林峰便转头看向身旁的唐念念，眉峰微蹙着，语气里带着几分真切的担忧，轻声问道：“念念，往后的日子，你打算怎么办？”
唐念念听徐林峰这么问，微微歪了歪头，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沉默片刻才抬起眼，声音轻轻的：“我打算高中毕业就不上学了，反正我学习也不好，出来找份活儿干，能养活自己就行。”
众人听了这话，都吃了一惊，脸上满是诧异。
徐林峰眉头皱得更紧，追问：“那你现在上高几了？”
唐念念垂着头，声音轻轻的：“高三，快毕业了。”
话音刚落，没等徐林峰接话，他身旁的六姐徐雨昕已经抢着开口，语气里带着明显的疑惑：“你都上高三了？那你是几岁开始上学的啊？”
唐念念没怎么犹豫，抬眼望了望众人，声音轻轻的：“五岁。我连幼儿园都没上过，直接就被爸爸丢进了小学——还是那种寄宿学校。”
她说这话时，语气淡得像蒙上了一层灰，仿佛在说别人的事，可尾音里那点藏不住的涩，还是像细针似的，悄悄扎了出来……
周围的人听了这话，心里像被钝器重重剜了一下。养老院的爷爷奶奶们气得直拍大腿，嘴里不住念叨着“作孽”；工作人员攥紧了拳头，眉头拧成了疙瘩；徐林峰脸色沉得像泼了墨，下颌线绷得紧紧的；徐雨昕咬着嘴唇，眼圈都红了；同来的社会实践同学和带队老师也都面露愤然——在场的每一个人，心里都在狠狠骂着唐和，不知把这个当爹的咒了多少遍。
哪有当爹的，能狠心到把五岁的孩子直接丢进寄宿小学？连幼儿园都吝于给她一个，就这么生生把人塞进陌生的校园里。这份做派，真是人心凉透，连带着周遭的空气都透着股说不出的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