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拼命的想要治疗,可最后所有的仪器只会给出相同的答案。
难以治愈。
现在的医疗舱之所以可以快速的补救,一个残缺甚至马上要死去的身体,靠的是身体里那一整套基因。
通过基因去修复,但一旦这套基因被破坏,那么医疗仓就找不到可以修复的方法。
最后让这所谓无所不能的医疗器具看着生命的消逝。
又过去了几分钟,曹晓娜的表情明显的变得痛苦起来,那是一种带着下意识忍耐的痛苦。
似乎是意识到自己这个反应太过于不正常,她表现的更加痛苦,这种痛苦在外人看来多少带了些刻意。
像是正常的人在矫揉造作。
克维尔调出了旁边的一个医疗器具,这个东西可以实时的为他检测对方身体各项指标。
清楚而且直观的反映在这些时间段,他的身体对于这种痛苦的反应程度。
单从数据而言,她身体承受能力相当强,不否认她曾经确实得过这种病,所以机能会下意识的有记忆。
但肯定也有一部分是大脑记忆条件反射进行调控的。
她根本没有忘记那些事情,只是想尽办法瞒了下来,瞒了所有人30年。
可她为什么要瞒,如果说有办法可以治愈,那么说出来不应该可以帮助更多人。
为什么宁愿和联邦的人演整整30年的戏,也不愿意把那些东西说出来。
“你为什么不愿意说,明明这不算是坏事。”
曹晓娜咬了咬牙,她冷笑着,看着面前的人。
“那你觉得,如果真的有这个办法,真的是好事吗?”
体内的痛苦折磨着她的神经,但习以为常了,身体早早的摆出了防御的架势。
她可以从这些痛苦里抽出自己的想法,直直的逼问克维尔。
“你们只看到所谓的治愈,没有看到背后的代价。”
曹晓娜握紧了拳头,这30年,她每个晚上都会从梦中惊醒,每天都在想暴露的那一天,该怎么办。
她也曾经想过,干脆一了百了说出来,可代价又怎么是能够轻易承受的。
人心底的欲望是会被不断放大,为了能够活下去,太多的人会不择手段。
而别的人也会试图从中寻找所谓的商机,谁能够保证这件事情注定是好事。
克维尔注意着她说的最后两个字,代价?
从目前来看,曹晓娜没有任何变化,这个代价是什么?
曹晓娜低着头,熬过了那一段剧痛,他慢慢的抬起头,带着近乎麻木的眼睛看向克维尔。
“人活在这个世界上,需要的是令自己满足的东西,是过去记忆中的快乐。”
“但是它会一点点侵蚀,你会慢慢的忘记所有快乐的事情,所有能够令你释放多巴胺的记忆都会被抹掉。”
“留下来的只有痛苦,越是想要忘记的恐惧,我会清晰的刻在你的脑海里!”
她的每一个字都振聋发聩,仿佛每一个字里面都带着她的血液。
无数个日日夜夜,她慢慢的忘记自己最重要的人,忘记自己经历的快乐时光。
但是那些令她痛苦的事情,却像是勾魂的厉鬼,时时刻刻的缠绕在他的脑海里,无孔不入的入侵了她的每一个生活空间。
得到了什么就要失去什么,想要活下来就要承担付出的代价。
这样的活着和死了有什么区别?
曹晓娜带着笑,笑容里面宛若藏着一望无际的黑暗。
“这样的生活是你想要的吗?”
克维尔没回答,如果一定要说的话,这不是他想要的。
如果生活只剩下痛苦,那么生和死就没有区别。
因为哪怕遇见再快乐的事情,都会被抹去,甚至记不起任何一点。
而遇见的每一个死别,都成为生命里程碑上刻的深深的文字。
他上辈子到了最后一心求死,也是因为留给他的快乐实在是太少。
一定要抉择的话,他想让江荩活下去。
这件事情本就是无解的。
曹晓娜笑了几声,明白了他的答案。
正常人来说,这样的选择太简单,哪怕最开始选择不死,最后也会被自己一步步逼到去死。
不知道沉默了多久,克维尔问她“那你活下来的毅力是什么?”
“家人,朋友?”
曹晓娜摇了摇头“很多年前,我的家人就死了,死在了太空里面,是海盗杀死了他们。”
“我现在已经记不得他们的模样,只记得传来死讯的那一天,全家只剩下我。”
“我的朋友们也陆陆续续都死了,活下来的,要么没再联系,要么因为身体问题而离开了这里。”
她叹了口气,话语中甚至多了几分释然“哪怕我没有因为治愈而失去所有的快乐,我也注定是孤家寡人。”
这个世界毁了她的一切,她早就一无所有了。
“我只是恨,我想要报仇。”
她紧紧的握住了拳头,用力直达,甚至能看到指甲掐进肉里流出的鲜血。
那鲜血顺着手滴在桌子上,一滴两滴泛着深红。
“我一天不看见海盗死完,我就一天难以合上我的眼睛。”
现在仇恨是她唯一能够活下去的动力,也是她这么多年哪怕演戏也要苟活下来的动力。
克维尔又拿出了一支药剂,他站起来走到曹晓娜的身边。
把这支药剂注射进她的静脉。
“我知道了,这只药会缓解你的痛苦,很快痛苦就会消失,你走吧。”
曹晓娜对于他的这句话有些意外,竟然就这么轻易的放她走了。
以往的那些人没套出什么话,也不会这么轻易的放她离开。
而是不断恩威并重的施加压力。
他从自己这里套出了这么多的话,反而轻飘飘的放她离开。
克维尔扔掉药剂“你不想说的事情,我也没必要再把你逼下去。”
如果说他真的因此失去了快乐的留念,那么现在这样一味的逼迫,怎么不是增加她的痛苦。
克维尔很想知道当时发生了什么,但也不是一个喜欢向别人的人生不断施加痛苦的人。
这种事情他也不屑于去做。
“如果注定是痛苦,我倒希望你能做点快乐的事,哪怕最后记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