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满娣听着林福海这话，有些不乐意了。
“不是，老林，我没名没分跟了你这么久，养大了咱两的孩子，以前你说逼不得已，不能离婚，我也就忍气吞声算了。现在你都跟董红云离了，我跟耀祖为啥还要躲躲藏藏？你是嫌弃我跟耀祖？还是压根就没想过给咱娘两一个身份？你今儿个给我一句准话，如果你真嫌弃咱娘两，我这就带耀祖回乡下去，随便找个男人嫁了算了。我徐满娣也不是那种没人要的……”
徐满娣哭天抢地，就要收拾东西，一旁的徐耀祖吓得也跟着嚎了起来。
“我不走，妈，我不回去，我要待在沪市……”
林福海被吵得脑仁儿都疼了，一把按住徐满娣。
“我什么时候说嫌弃你们娘两了？现在不让你们露面是为你们好，董红云走的时候在职工楼那边败坏了我的名声，说咱两乱搞男女关系，我要是这会儿把你们带回去，不是着实了这个名声吗？回头传到单位去，我那工作还要不要了？你先过段时间，我另外再租个房子，再搬过去。”
徐满娣看着林福海，擤了一把鼻涕。
“那也行，不过，得先把结婚证扯了，给我和耀祖一个名分。”
“知道了。”
林福海无奈叹了一口气，闺女已经跟他离了心，他总不能连儿子也不要。
就扯个结婚证，只要不吱声，也没人知道他跟徐满娣结婚了。
“那咱们明天就去领证……”
徐满娣急着要名分，也不管林福海乐不乐意，晚上把他留在家住了一宿。
第二天一早，带上徐耀祖一块去了民政局。
把证明一交，结婚证就下来了。
林福海看都不看结婚证，直接让徐满娣拿着。
“我还要去上班，你赶紧送耀祖去学校，我这几天不过去了，先住职工楼那边！”
他到底还是怕职工楼那边的人乱说，影响了工作。
结婚证都到手了，徐满娣也懒得管那么多。
反正现在她跟耀祖下半辈子有着落了。
徐满娣也不着急送徐耀祖去上学，而是转头去买了两斤喜糖，回去发给隔壁街坊邻居。
他们娘两住过来这么久，一直被人在背后蛐蛐，说她没男人，带个小野种。
为这，她跟别人吵得脸红脖子粗，今儿个，总算是能扬眉吐气了。
“来，大家吃个喜糖，我今儿个跟我男人扯了证。”
“你家也吃点，沾沾喜气！”
“对，我这是二婚，但我这二婚男人可不是一般人，他在教育局工作呢！可不是一般小职员。”
左邻右舍听着徐满娣那炫耀的话，都忍不住笑了。
“哎哟，徐寡妇，你可别吹了，你一个乡下来的村姑，能攀上教育局工作的人？还有你说你那男人，难得来一回，咱们都没见过面，指不定就是有家有室的，把你养在外头当破鞋呢！”
“可不？她要真能攀上沪市有正经工作的，还能跟咱们在这租房子住？也不嫌埋汰呢！”
徐满娣被气得一脸通红，努力为自己找补。
“那是他工作忙，平时没什么空过来，哼，你们这群不长眼的东西，给脸不要脸，回头等我搬出去了，有你们红眼的时候，别到时候求到我跟前，让我帮你们的忙……”
一个瘦小的女同志探头探脑从边上走过来，笑眯眯拉了徐满娣一把。
“徐同志啊！你别听他们叫嚷，其实心里可羡慕你了呢！吃饭没？去我家对付一口？”
徐满娣也不客气：“我记得你是叫范妮儿吧？算你有眼光，我就勉为其难去你家吃一口吧！”
周围的邻居没好气翻了个白眼：“请这种人白吃白喝？真是脑子瓦特了！”
范妮儿招呼徐满娣和徐耀祖进了自己家，她家就她自己，徐满娣打听了一嘴，得知她男人去干活儿了，家里孩子说是在乡下念书，还没接到沪市来。
范妮儿让徐满娣娘两坐在客厅，又给徐耀祖抓了一把奶糖，她走到外头生起煤炉，很快就张罗出了几个菜。
虽然不是什么大鱼大肉，但也带了肉丝。
“来，徐同志，你们多吃点。”
徐耀祖挑挑拣拣，把肉丝都夹到自己碗里。
徐满娣嫌弃的撇了撇嘴：“你家这伙食，可真不行。”
范妮儿讨好的笑了笑，等徐满娣吃的差不多了，这才从屋里拿出一个信封塞给徐满娣。
“那个徐同志啊，我知道你男人是在教育局工作的，我想请你帮个忙。我家两孩子没沪市的户口，来沪市上不了学。我跟孩子爸在沪市这么些年，一直牵挂两孩子，你看，要不你找你家男人给想想办法？他在教育局工作，把孩子弄到学校去，还不是他一句话的事儿？你放心，事成之后，我再给你添几百块钱辛苦费。”
别人是没见过林福海，但范妮儿见过，当初为了把两个孩子转到沪市来上学，沪市的各个中学和教育局她都跑了不知道多少回。
可每次，都被拒之门外，人家说了，没有沪市的户口，就是不能入学。
她去教育局想找关系，可人家不认识她，也不敢收钱。
上回她见林福海从徐满娣家出来，就觉得眼熟，今儿个听徐满娣这一嚷嚷，一下就想起来了，林福海正是教育局的人。
这不，她就想着从徐满娣这边下手，给林福海塞点钱，把她两个孩子弄进沪市的中学。
徐满娣打开信封看了一眼，里头有十来张大团结，她正愁手头没钱花，居然就有人上赶子给她送钱来了？
她还啥都没干了，一百块钱就到手了，这钱来的倒是容易。
不就是塞两个孩子进学校吗？那还不是她家老林一句话的事儿？
徐满娣一把将钱塞进兜里，抹了把嘴上的油。
“这事儿你还真是找对人了，我家老林专门办这事儿，不过这钱……”
她本来是想说，如果办不好， 这钱也不退。
范妮儿却以为徐满娣觉着钱太少了，赶紧打包票。
“只要能让我家两孩子上沪市的中学，我给一千块！”
一千块买孩子的前程，不算多。
她跟她男人累死累活，不就是为了两个孩子？有舍才有得！
徐满娣听着一千块，眼睛都直了，二话不说就答应下来。
“成，你等我的好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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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了两天火车，又坐了一天汽车，半天牛车，林见夏总算到了双林镇。
太阳从群山之间落下，满地残辉。
扑面而来的夜风，带着泥土的腥味。
林见夏把行李袋往上拎了拎，找到镇上唯一一家供销社，给家里的董红云打了个电话报平安。
供销社里头就一个年纪大的女同志，坐在昏黄的灯光下昏昏欲睡，见林见夏打完电话，起身就准备关门。
林见夏给了电话钱，又打听了一嘴。
“同志，请问镇上有一位叫汤显明的医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