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树林深处。
冉闻棠迈着独腿轻盈腾跃,夔牛纹路在额间泛起道道淡金光晕。
身前不远处,妖族武者蜥牙扇动着膜翼,疯狂逃窜着。它脖颈处的肉翼因超负荷闪动而剧烈颤抖着,让他逃逸的残影略显凝涩。
“想跑?可没那么容易!”
冉闻棠突然开口,独腿在粗壮的树根上猛地一蹬,身体如离弦之箭射向蜥牙。
蜥牙惊觉身后劲风,刚要转身喷射骨刺,就被一只冰凉的手攥住了膜翼根部。
电光火石之间,冉飨梨已绕到蜥牙身前,三棱军刺抵住蜥牙的咽喉,锋利的刃口划破鳞片,渗出墨绿色的血珠。
“老实点!”
冉飨梨手腕发力,军刺又深了一分,蜥牙顿时呆立不敢动弹。
冉闻棠用三棱军刺撬开蜥牙的嘴,从掌心翻出一颗禁言药,精准弹入了蜥牙口中。
蜥牙喉间发出“嗬嗬”的闷响,想调动声带发出高频嘶吼,却发现喉咙像是被棉花堵住,连半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鳞翼族的高频嘶吼,能穿透红雾,向外界传递情报。蜥牙拼死逃命,就是想争取时间,向族长和那些“大人物”们传递一份重要情报——泣血沼泽中,有一支十分强悍的华夏的小队,强悍得不讲道理!
但此刻,它传递情报的能力,彻底被废了。
作为深度话痨,冉闻棠在战斗中,必须要服用禁言药。但在刚才战斗时,她趁哥哥不注意,玩了个“假吃”的花活。
幸好一面倒的战斗结束的很快,她装哑的时间不是太长,没有在队友们面前露馅。
此刻,看着眼前动弹不得的蜥牙,她积压的倾诉欲瞬间如洪水般爆发。
“你说这泣血沼泽烦不烦?”
冉闻棠军刺依旧架在蜥牙脖子上,语气却像是在跟老友闲聊:
“这红雾粘在衣服上,又黏又臭,洗都洗不掉。要是能泡个热水澡就好了……
我跟你说,我们津门人泡澡可有讲究了,我们泡澡的时候,必须吃萝卜!还必须是刚从地窖里拿出来的沙地萝卜,脆生生的,咬一口满口香,去火又解乏。”
蜥牙瞪圆了眼睛,看着眼前的人类少女突然开启絮叨模式,一时间竟忘了恐惧。
他以为,对方是想“抓舌头”,从自己嘴里询问有关妖族的情报。可对方完全没有询问的意思,反倒是叨叨叨地说起了鸡毛蒜皮的琐事。
“你肯定没吃过沙地萝卜吧?”
冉闻棠自顾自地说,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军刺,刃尖随着她的动作轻轻颤抖,在蜥牙脖子上划出细小的血痕。
“我知道,有些人泡澡时喜欢吃雪糕,但那都是外行,我们津门人都是吃萝卜。说到沙地萝卜,就不得不提西北沙地治理,用草方格防沙效果特别好。哎,说起草方格,你玩过俄罗斯方块吗?我超厉害的,最高纪录能消十行!”
她越说越兴奋,独腿在泥浆里轻轻点着:
“俄罗斯方块玩得好,消消乐自然也不差,上次我跟钱航比,他才闯到第三十关,我都过五十关了!
对了,你们妖族洗澡吗?也用热水吗?你们大蜥蜴洗热水澡,是不是相当于用鳞甲煮汤啊?听说鳞甲入药能止血,不过煮起来肯定很臭,比这沼泽的味道还难闻吧?”
“……”
听着冉闻棠的叨叨叨,蜥牙的眼神从惊恐变成了绝望,再到后来的麻木。
他宁愿对方立刻动手杀了自己,也不想再听这无休无止的絮叨。军刺时而轻颤,时而贴着皮肤滑动,每一次都让他心惊肉跳。
在收到生命威胁的同时,对方的话又像苍蝇一样在耳边嗡嗡作响,从泡澡说到沙地治理,再到俄罗斯方块和消消乐,最后又拐到了药材,逻辑跳跃得让他头晕目眩。
这是赤裸裸的精神折磨!
“你放松,我没有问话的意思~。”
冉闻棠示意蜥牙不用紧张:
“之前抓过我们几个妖族,嘴比石头还硬,问了半天啥也不说。所以嘛,我也懒得问了,就跟你聊聊闲天。当然,我们也知道,你们能用高频嘶吼传递信息。不过吃了禁言药嘛,你就吼不出来了!”
终于过了一把话痨瘾的冉闻棠舒爽地长出一口气,她突然眼神一凛,握着军刺的手猛地发力:
“不得不说,你是一个好听众,可惜啊,知道的太多了。”
“噗嗤”一声,军刺精准地刺穿了蜥牙的心脏。蜥牙墨绿色的血液喷溅而出,溅在了密密麻麻的血红树叶上。
蜥牙直直地栽倒在地,圆睁的眼睛里没有恐惧,反而透着一丝如释重负的解脱,仿佛这突如其来的死亡,是摆脱絮叨折磨的最好归宿。
冉闻棠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泥点,重新化作一道淡黄闪光,折返向来时的方向。
……
与此同时,泣血沼泽外的一处隐蔽山谷中。
一名鳞甲花白的鳞翼族老者盘坐在一块黑色巨石上,他的翅膀早已退化,背部隆起如小山,布满了深浅不一的伤疤。
老者面前的空地上,整齐摆放着八面粗糙的“皮鼓”。
每一面鼓身都是用鳞翼族的骨头拼接而成,鼓面则蒙着一张张完整的鳞翼族鳞皮。
这些鳞皮经过特殊处理,依旧保持着生前的纹理,甚至能看清皮肤主人生前眉的狰狞与痛苦。
八面皮鼓呈圆形排列,鼓身刻满了扭曲的符文,此刻正微微震动着,发出“嗡嗡”的低频声响。
老者闭着眼睛,枯瘦的手指按在其中一面鼓上,指尖的鳞片与鼓面的皮肤轻轻贴合,仿佛在倾听着什么。
山谷周围,数十只全副武装的鳞翼族战士肃立不动,他们的膜翼紧紧收拢,眼神里满是敬畏与惶恐。
谁都知道,老者正在通过“骨音鼓”接收沼泽深处斥候传来的高频鸣叫。
这种鳞翼族独有的通讯方式,甚至能穿透厚重的血雾,让他们实时掌握泣血沼泽中的战况。
“嗡——”中间那面最大的皮鼓突然发出一声急促的震动,鼓面上的皮肤竟微微凸起,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皮下蠕动。
老者的眼睛猛地睁开,浑浊的瞳孔里闪过一丝精光。他指尖用力,按在鼓面上轻轻摩挲,嘴里念念有词,似乎是从鼓面的振动中,解读着某些信息。
其他皮鼓也陆续开始震动,有的急促如雨点,有的低沉如闷雷。
鼓面上的鳞皮随着震动不断起伏,仿佛那些死去的鳞翼族正在通过鼓面诉说着什么。
面对这恐怖的一幕,鳞翼族老者却眉眼含笑。
他已经完成了信息的解读。
根据斥候们汇报回来的信息,泣血沼泽中的情况,几乎与“大人们”事前预料的一样!
一切,尽在他们掌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