乍然听闻，商鹿满脸不可置信。
荣飞沉一脸痛色：“两年前，师尊遭遇三头皇级厄魔围杀，最后灵力耗尽自爆了。”
天元宗低阶弟子都在秘境中被保护着，但躲避不是生路，金丹以上弟子都会轮流出来对付厄魔。
这些年，天元宗伤亡巨大，最开始天剑宗和缥缈宗都曾派人来支援，到后来，随着厄魔入侵的步伐加快，两个宗门自顾不暇，也无力来支援。
两年前，那头尊级厄魔突破界壁过来，带来了大量高阶厄魔，那是天元宗经历最惨烈的一战。
楼炎带着重伤之躯独自对战尊级厄魔，数名化神长老和峰主耗尽灵力自爆而亡，其中就包括冲在最前面的宗主冷良俊。
现如今，荣飞沉便是天元宗宗主。
曾经意气风发的大师兄，面色肉眼可见的憔悴，以前看着二十出头的年纪，现在看着都快三十五六了。
商鹿听得一阵心酸，还有一丝愧疚，若是她能早些回来，宗主和其他人是不是就不会死了？
商鹿抬手一挥，庞大的力量将周围的晦气一扫而空，法则之力形成一个大型结界，结界顷刻间扩大，将整个天元宗包围起来。
结界内没有晦气，弟子们见到这一幕，脸上不约而同露出喜色，小师祖实力强悍，能够让宗门再撑一段时间。
至于完全祛除晦气、将厄魔赶出大陆这件事，没有人敢想。
商鹿进入秘境，先去祭拜了宗主和几位陨落的峰主，却在大殿中央高处看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牌位。
“同尘……”她瞳孔猛缩，声音颤抖，“我师尊他……”
荣飞沉神色凝重：“十年前，祖师被君临越所伤，之后便消散了。”
只是当时鹿鸣和三具合体分身自爆时同尘还在，她便不知道这个消息。
原来，师尊已经陨落十年了，而她这个亲传弟子现在才知道。
商鹿跪在灵前：“师尊，弟子不孝，现在才来看您。”
她红着眼眶，模糊的视线里仿佛出现师尊骑着独脚牛甩着拂尘，告诉她不要哭。
可她知道，再也没有这样一个情绪稳定、心胸宽广慈爱的师尊，会亲切又温和地叫她鹿鹿了。
“宗主，诸位长老、峰主，弟子一定会护住宗门和所有弟子，将厄魔赶出苍玄，还大陆一个太平。”
商鹿磕了三个头，看着那些灵牌上的名字，心口一阵酸涩。
宗主的音容相貌犹在眼前，自豪地炫耀着投资她赚了，不亏……
谢拯长老护短又毒舌的样子……
公明杰峰主明明社恐，有事却执剑挡在弟子前面的样子……
很多很多，以前没怎么打交道，但现在看着名字，他们的样子却那么生动地浮现在自己眼前，仿若昨日。
殿外传来脚步声，像是故意要她听见，商鹿赶紧擦了眼泪，再回头时，除了微红的眼尾，看不出任何异样。
大殿外，一道绛紫色身影如山如岳，任何时候都给人一种强大不可攀的气势，如今，她却从这道背影上看出一丝憔悴。
再次失去师尊，对他打击很大。
“师兄。”
楼炎转身，英俊的面容一如往昔，气势甚至比以前更强大，但以她如今的修为，也能看出他内伤严重。
楼炎神色淡淡，眼底深处却有一丝放松：“回来就好。”
放在以前，若是师兄亲自跑来看她，她一定受宠若惊，现在她笑不出来。
一时间失去太多人，心里沉甸甸的。
“不用太伤心，他们都不后悔。”
商鹿点点头，和他一起前往宗门大殿，这个小秘境内环境很好，但是地域并不辽阔，是从前给炼气期弟子历练的，住处比起外面的天元宗比起来，简陋得多。
作为如今宗门辈分最高的人之一，她得到了极大的尊重和极高的地位，大事上荣飞沉几乎都会问她和楼炎。
楼炎不爱管事，就把这机会甩给她了。
她在秘境外布置了阵法，阵法强大，晦气和厄魔侵蚀不进来，金丹以上修士都转移到了外面对敌。
商鹿还看到了美人城主，天元城沦陷，宗门接收了城内的修士和凡人，美人城主成了新的玄剑峰峰主。
她这才知道，美人城主和公明杰年轻时曾相爱过，还有过一个女儿，不过后来因为公明峰主疏忽，导致女儿被仇家挟持身死，导致美人城主和公明峰主离心，美人城主便自请去了天元城镇守。
而公明峰主便很少出宗了，直到这次战死，美人城主才愿意回宗门。
“那你现在原谅他了吗？”
商鹿问。
美人城主喝了口酒，语气怅然：“都过去几百年了，揪着不放未免也太对不起自己了。”
只是陈年旧疤，没那么容易好罢了。
和公明的恩怨，随着他身死道消，也一并散了，没有什么后悔不该闹这么多年的小情绪的心情。
每个人都该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商鹿陪她喝了一坛酒，见她醉了，悄然去了凌霄峰峰顶。
“师兄，这是一些调理身体的丹药，对你伤势有好处。”
她家底颇丰，如今修为更是在楼炎之上，一些特殊丹药还是能拿出来的。
楼炎沉默片刻，终于不得不承认师妹比自己厉害的事实，拿出几个储物戒：“这是鹿鸣留给你的。”
商鹿神色一顿。
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鹿鸣已经不在了的事，她收下装有鹿鸣平时日常用品的储物戒，其他储物空间推回去：“这些用来重建宗门吧，我现在也用不上了。”
比起她，如今的天元宗更需要这些东西！
她可不能让冷宗主这个天使投资人失望啊，说好了变强了要成为宗门支柱的。
楼炎没推，反问她：“准备去干什么？”
商鹿看向灰黑的天空，语气悠远：“该结束了。”
这一切，早就该结束了。
否则也不会死这么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