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步驻在了原地，东方九容伸手把华盈搭在她肩膀上的手指一根一根拨开，冷冷回头瞥了她一眼：“就凭你？”
只不过简简单单的一瞥，也并无灵力威压，但华盈仍觉得有一股如蛇信吞吐的森森杀意袭来，刚才还盛气凌人的气势竟然被一个眼神就压了下去。即使再怎么强作精神，声音仍是有些发虚，“你……你得罪了尊上，难道以为尊上还会为你撑腰吗？告诉你，我可是圣曦宫的管事，所有侍女都得服从我的安排！我倒要看看，在我华盈手下，你还能保持这样的脾气……”
话未说完，面前的女人就已经意态阑珊的转过头，对她放的狠话没有一丝兴趣。
“混账！”华盈精致美丽的容颜被气得扭曲，失却了所有礼仪和理智，冲到东方九容面前，一巴掌扇了过去。
她可是新任宗主身边最重视、也是司家年轻一代中最出色的本家子弟之一司霁云的远方亲戚，虽然没有修炼天赋，但同样出身自凡间的贵族家庭。
不久前，她被亲自前往凡间为司凌夜挑选侍女的司霁云选中，前往玄极宗，作为新任宗主身边的总管。能以凡人之身侍奉仙尊，对凡人而言是无上的荣光。她的母亲是司霁云母亲尚未修成仙身时在凡间的表妹，司霁云选中她也是有自己的小九九，但她的父母感激涕零，即使是送她去做服侍人的侍女，但仍是敲锣打鼓，把她风风光光的送上了玄极。
被司霁云带进圣曦宫时，她第一次见到了新任宗主司凌夜。那是她第一次亲眼见到真正的仙尊，登时愣在原地，呆若木鸡。她从没想过，天底下竟然会有这样美丽的人！那是一种超越了性别的美丽，绝代风华，超凡脱俗，完美的容颜的一如降世的神只。
更令人惊讶的是，尊上不仅对她颇为温和，还没有一丝架子的与她攀谈，温言说自己幼年时也在凡间待过很长一段时日，对凡间感情颇深。她受宠若惊，当时就在心里下定决心，一定要竭力侍奉尊上，唯尊上命是从。
因着伺候在尊上身边、又因了司霁云的一层关系，华盈虽然只是凡人，但在玄极宗中也无人敢对她向对其他侍女一般呼来喝去，何时受过这等忽视？
何况，是“地位”比她还要低贱许多的人！
落在空中的掌乍然被停住，手腕上传来一阵剧痛，华盈又惊又怒的看着自己的手腕被紧紧箍住锁在半空，动弹不得。面前的女人分明身材纤细又脸色苍白，像一张单薄的纸片般摇摇欲坠，但钳制她的手劲却大的吓人，几乎要把腕骨捏碎。
即使灵力被封印，但她乃是魔族，又能在冥罗圣教地狱般的训练中活到最后，肉体力量本就极其强横。面对司凌夜时不反抗，是自知无法和九重天六阶的司凌夜比，以卵击石不是智举，但绝非没有灵力、又未曾习武的普通人类女子所能比拟。
宗主殿的主管也不过是全无灵力的凡人，看来司家实力也不过如此。东方九容在心中嘲弄，她向来不喜身边有多人服侍，唯一能近身伺候的侍女东方玲珑同样出身贵族，是伯爵家的幺女，从小就被送入宫中，与她一同长大。能被送到王宫服侍王族，对魔族而言是至高的荣耀，尤其是对贵族而言。
玲珑虽然天赋平平，也对修炼毫无兴趣，但作为她身边的总管，这么多年下来，借助王宫宝库中的诸多灵丹妙药，同样踏入了五重天。若放在仙门，甚至可以堪比一方小宗门的宗主。
饶是如此，和敢用八重天侯爵为暗卫的明昭比起来，她也只能望洋兴叹，东方可没有这么大的手笔让不止一名伯爵和侯爵来做她的暗卫。
不过……东方九容略一沉吟，与出生即拥有天赋的魔族不同，人族绝大多数是普通人，拥有修炼天赋的人族本就万里挑一，安排有天赋者做服侍人的侍女实属大材小用，就算天赋不强，送去下属分支宗门也能增强至少一点的宗门实力，即使强盛如司家，也不会行这种浪费之举。魔族天生就拥有灵力和天赋，但数量稀少；人族数量众多，虽然拥有天赋的人极少，但奈何人族基数大，若论有天赋的人族总数，仍是要比魔族多得多。
明昭若想进攻仙门……只怕……
想到总是噙着微笑的青袍帝皇，她微怔，有些出神。手上无意识的用了些力。
正自思索，思绪忽然被刺耳的尖叫声打断，被钳制住手腕的华盈痛的脸色惨白，痛得冷汗直流：“放开我，贱人！你……你这个贱人……不过区区一介下等奴仆，竟敢……竟敢……等我禀告尊上后，一定把你这个贱人打进地牢，让你这个贱人受最酷的酷刑，让你知道什么才是生不如死的滋味！”
尖叫声让东方九容下意识的就想捂住耳朵，回过神来。眯了眯眼，少女的话语勾起她心底最深的隐痛，魔的本性和难言的屈辱从心底涌起，她可以容忍夜儿，但这并不意味着——她也能容忍旁人敢对她如此不敬。
“找死！”
身上散发出狠辣的戾气，手上加大了力度——“喀嚓”一声，骨骼碎裂的声音清脆如铃，随之，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响彻天穹，华盈脸色白如金纸，泪水夺眶而出，恐惧的看着面前杀意凌人的女子。自小养在深闺、养尊处优的华盈，即使来了玄极宗，平日得见的也都是仙气飘飘、循规蹈矩的仙人，还天真的以为天地诸行皆是这般，又几时得见过从地狱深处走出、手上沾满鲜血的嗜血罗刹？
“你该庆幸，若是此前的我……”东方九容顿了顿，好在最后一刻她清醒过来，及时收住了力道，否则面前的少女就不仅仅是骨折，而是会捏碎整个骨骼了。“你已然——”
“已然如何？”带着寒意的男声在背后响起。
东方九容身体一僵，华盈仿佛看到了救星，眼里浮现抓到救命稻草的光芒，颤抖的声音带着哭腔：“尊上！尊上！奴、奴的手废了……奴才刚十六岁啊……您……您……可要为奴作主啊！”
寒凉的目光从正软趴趴垂落的纤细皓腕移到神色僵硬的东方九容脸上，东方九容慌了心神，触电般放开华盈的手腕，结结巴巴：“我……我……”
司凌夜俯身握起华盈已经失去知觉的手，淡淡扫了一眼，所幸只是骨折，骨骼并未全然碎裂，遣玄极宗的医修医治即可痊愈如初，应当也不会落下什么后遗症。
温和的灵力注入，暂且缓解华盈的疼痛，司凌夜转过身，面无表情，漆黑的瞳唯剩冰冷：“她是执掌圣曦宫的总管，亦是本尊派来的人。若是本尊晚来一步，你是不是就打算直接在玄极宗里、在本尊的眼皮底下取她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