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公主府的路上,一片银雪霏霏,满目都是洁白一片。
或许是接近年节,街道两边的坊墙边,已经挂上喜庆的红灯笼。
长安城上空炊烟缭绕,受热后的屋顶露出青黛瓦片。与雪白的屋顶交织在一起,像极了星罗棋布的棋盘。
“府邸上的贵客是谁?”
白樱耷拉着脑袋,脸上是绯红一片。
“奴...奴婢不知!”
自从她成为魏叔玉的贴身女卫,白樱心里很清楚,她迟早有天会是驸马爷的人。
只是驸马爷有些狗,她身子都被探寻个遍,可是驸马爷就没想要了她。
四轮马车内温暖如春,白樱的软甲凌乱的散落在地毯上,全身只有件小小的金丝蜀锦亵衣。
“驸马爷......”白樱的语气格外撩人,同时也格外的幽怨。
魏叔玉讪讪笑了下:“耐心等着吧,迟早有那么一天。”
白樱心跳不由得加快许多,娇躯激动 得微微颤抖。
“啪!!”
见她弯着腰穿衣裳、皮甲,还不忘记勾引他,魏叔玉直接来上一巴掌。
“别在晃啦,马上就到长乐坊。”
“哦......”
白樱只觉得好可惜,延康坊到长乐坊的道路,怎么就如此短呢?
车队很快便来到长乐坊,看着公主府门口的金吾卫,魏叔玉不由得怔愣一下。
奇怪,难道是母后过来啦?
马车刚驶过公主府大门,赵丰小跑着跟上来。
“驸马爷,您找卑职?”
魏叔玉淡淡应一声:“说吧,府邸来的什么贵客??”
赵丰苦笑一声:“驸马爷,卑职只知道是宫内的马车,它直接开进公主府的内院。”
魏叔玉淡淡应了声,吩咐马车直接驶进内院。
车门刚打开,郑丽婉连忙上前搀扶住他。
“驸马爷,您可算是回来啦,阴妃娘娘等您许久呐。”
“哦...原来是她啊?她在哪里,带我过去。”
“额......”
郑丽婉犹豫下继续道:“公主殿下陪着娘娘在泡温泉,驸马爷您看??”
魏叔玉看着到处张灯结彩的宫女,他的心情莫名的好上许多。
“宝宝们都睡了吗?”
“还没,嬷嬷们刚给他们喂过奶,现在正抱着他们哄着。”
“去偏殿,本驸马先换身衣服。”
郑丽婉脸蛋莫名的一红,“驸马爷这边,奴婢伺候您。”
情况正如她所料不差,魏驸马在换衣服时,一双手总撩拨得她心儿慌慌的。
听说魏叔玉回府,阴妃兴冲冲的闯进偏殿。只是那被肆意揉捏的软嫩,惊得她心尖儿莫名一颤。
“哟......本宫是不是来得不是时候?”
魏叔玉倒是一点都不尴尬,反而贴心帮郑丽婉整理下锦衣。
“夫君,您用膳了吗,要不让夏瑾准备些膳食?”
长乐的到来,打破偏殿内尴尬的气氛。
“嗯...姨娘要不也来点?”
阴妃长吐一口气,只感觉胸口一阵鼓胀,刚才的冲击让她久久心情不能平静。
“行吧,本宫泡汤浴也有点饿啦。”
没一会儿。
厨娘夏瑾带着女仆,端着精致的美食走进来。
看着案几上的美食,阴妃语气中颇有些羡慕:“你小子,还真是会享受呐。”
“姨娘说笑啦,佑哥儿托叔玉送入宫的财宝、食材等,还能苦了姨娘不成?”
阴妃傲娇的翘起嘴巴:“那倒是。”
只是想到李世民昨晚的话,她此刻一点心情都没有。
“姨娘,您似乎有心事??”
阴妃凤眸瞪他一眼:“姨娘为何如此,玉儿心里不清楚吗?”
“额......”
阴妃猛地灌口秋露白,白皙的脸颊瞬间绯红一片。
“玉儿,阴贵那老奴,他...他真与高句丽刺客勾结在一起?”
阴妃口中的阴贵,是阴家的奴仆。阴世绩镇守长安时,得知李渊兴兵反隋,阴世绩派人挖李渊的祖坟。
李渊攻下长安时,自然处死阴家众人,独留阴妃以及她的弟弟阴宏智。
李世民登上皇位后,阴贵甘愿净身入宫伺候阴妃。
魏叔玉长叹一口气,将怀里的口供递给阴妃。
“姨娘还是早作打算吧,叔玉只能帮您这些。”
阴妃搁愣一下,心不由得提溜起来。
等她看完手中的口供,她的脸色惨白一片,娇躯忍不住颤抖不停。
“玉...玉儿,你...你这口供哪...哪里来的??”
“长安,高句丽余孽。”
轰!!
阴妃直接吓坏了。
顿时感到腿肚子一阵发软,感觉连呼吸都十分困难。
她哆嗦的来到魏叔玉身旁,竟然直接跪在地毯上。
“玉...玉儿,你...你一定要帮帮姨娘。”
魏叔玉长叹一口气。摊上个不争气的弟弟,姨娘也的确是够难的。
他的脸色很平静,只是一旁的长乐彻底看傻眼。
“姨娘,您先起来!!”长乐连忙上前,想要将阴妃拉起来。
“我不!玉儿答应帮忙,姨娘才会起来。”
长乐一双美眸看向魏叔玉。此刻她的好奇心被勾起来,夫君究竟让姨娘看了什么,竟让她给夫君下跪。
魏叔玉收起口供,然后一把抱起阴妃,将她放在软榻上。
“叔玉与佑哥儿关系莫逆,姨娘那样做置叔玉何地?”
停顿一下后,魏叔玉的语气不由得加重几分:
“此事终究瞒不住,姨娘您应该考虑,如何延续阴家的香火!”
“啊??”
回过神的阴妃,一把抓住魏叔玉的胳膊:
“玉儿说得没错,延续阴家的香火更重要。只是......”
阴妃的凤眸死死盯着他:“还请玉儿教教姨娘。”
魏叔玉凑到她耳边,细声说了些什么。
良久。
阴妃深深看眼魏叔玉:
“玉儿,陛下会给姨娘时间吗??”
魏叔玉的语气格外自信:“放心吧,父皇是个念旧之人。姨娘没事抱着武威公主,多在父皇跟前晃悠一番,他自然会答应姨娘的请求。”
阴妃怔怔地看着魏叔玉,仿佛要从他脸上找出确切的答案。
那双妩媚的凤眸此刻盈满水光,带着惊惧、彷徨,还有一丝被点醒后的决然。
“念旧…是啊,陛下是念旧的。”她喃喃低语,像是在说服自己。
“当年我入秦王府,陛下待我…终究是有些情分的。”
阴妃深吸一口气,努力挺直因恐惧而微驼的脊背,“丽质,今日多谢你和玉儿,姨娘这就回宫。”
长乐虽不清楚具体细节,但见阴妃神色稍定,也就松了口气。
“姨娘放宽心,夫君既然说有转圜之机,定然不会错的。”
阴妃点点头,目光再次转向魏叔玉,眼神颇有些复杂。
“还望玉儿将那口供,能多拖延几日最好。这份恩情,姨娘牢记在心。”
说完她站起身,整理下略显凌乱的宫装,恢复几分往日的雍容气度。
“本宫这就回宫,按玉儿说的办。”
魏叔玉拱手道:“姨娘慢走。记住,稳住,方能求存。”
阴妃点点头,在宫女的簇拥下匆匆离去。
送走阴妃,长乐依偎到魏叔玉身边:
“夫君,姨娘她究竟牵扯多深?会不会连累到五弟?”
魏叔玉揽住她的肩,轻轻拍了拍:
“放心吧,阴宏智自作孽,与佑哥儿和姨娘并无干系。
姨娘最多是个失察之过。如今关键是要让父皇看到,阴家除阴宏智那一支,尚有延续香火的可能。
冤家宜解不宜结,希望父皇不会赶尽杀绝。”
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一丝冷意:
“至于那些躲在背后借此兴风作浪,想连佑哥儿一并拖下水的魑魅魍魉,我自然不会让他们好过。”
长乐仰头看着他自信沉稳的侧脸,美眸中像盛满星河:
“夫君心中有数便好。”
......
接下来的几日,长安城看似恢复往日的平静。
两仪殿内,李世民看着李君羡呈上的密报,脸色阴沉不定。
密报中详细罗列抓捕高句丽、百济细作的口供,以及他们在大唐境内的联络点和部分潜伏人员名单。
线索隐隐指向某些朝臣和世家,但关键之处似乎总隔着层薄雾,难以触及核心。
同时李世民心里格外烦躁。被魏叔玉亲手斩杀、面容尽毁的宫中仆役,调查也陷入僵局。
所有线索都指向阴家老奴阴贵,而他却是阴妃身边的老太监。事发前两日,阴贵意外失足落井身亡。
未免太过巧合!!
“阴家…阴世绩……”李世民手指敲着御案,眼中寒光闪烁。
不知阴宏智他,有没有牵扯进刺杀案?
就在这时。
“陛下,阴妃娘娘求见,还带着武威公主。”
李世民眉头微皱,这个时候她来做什么?
沉吟片刻,李世民语气冰冷:
“宣。”
阴妃身着一身素雅的宫装,未施过多粉黛。只是她眼圈微红,显得有几分憔悴柔弱。
她怀中抱着咿呀学语的武威公主,进殿后便盈盈拜倒:
“妾身参见陛下。”
小武威见到父亲,张开小手含糊地叫着:“父皇…抱抱……”
看着幼女天真无邪的脸庞,李世民心中的戾气消散些许。
他将武威抱过来逗弄几下,才看向依旧跪在地上的阴妃。
“爱妃何事?”
阴妃抬起头,泪珠恰到好处地滚落下来。
“陛下,臣妾是来请罪的。”
她以头触地,“臣妾管教无方,致使身边老奴阴贵,竟与逆贼有所牵连。虽臣妾毫不知情,但终究难辞其咎,请陛下责罚!”
李世民冷哼一声:“毫不知情?那阴贵净身入宫伺候你多年,他若有异心,你竟毫无察觉?”
阴妃泣道:“臣妾愚钝!那阴贵平日表现得忠心耿耿,臣妾念他是阴家旧人,多有倚重。
谁知他包藏祸心,竟做出此等大逆不道之事!臣…臣妾每每思之,皆心惊胆战,夜不能寐。”
她的话语半真半假,将责任全推给已死的阴贵。
至于弟弟阴宏智,能拖一天是一天。
李世民盯着她,目光锐利如刀。
良久。
李世民才缓缓开口,语气依旧冰冷:“阴宏智呢,他可知情?”
“陛下明鉴!”
阴妃急忙抬头:
“妾身就宏智一个弟弟,还求陛下饶他一命?”
“嗯??”
李世民心中不由得搁愣一下。阴妃居然为阴宏智求情,莫非高句丽刺客,还真与那混蛋有关。
是了。
今天阴妃刚去公主府,莫非玉儿那混蛋,有隐情瞒着他??
李世民沉默着,他当然明白阴妃的用意。阴家男丁仅有阴宏智,若严惩阴宏智,阴家香火便彻底断了。
目光放到怀中嬉笑的武威,又想起远在漠北、屡立战功的李佑,李世民不由得犹疑不定。
若是严惩阴家,李佑必受牵连。一个有着“逆臣”外戚背景的皇子,前途也就到此为止。
“佑儿在漠北,不易啊。”李世民忽然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
阴妃心中一紧,随即涌起一股希望:
“佑儿常来信,说深受陛下隆恩,必当竭尽全力为陛下守好北疆。
臣妾不敢奢求陛下宽恕阴家罪责,只求陛下看在佑儿和武威的份上,给阴家留一线血脉。
臣妾愿长居冷宫,陪伴青灯古道,为陛下祈福赎罪!”
殿内一片寂静,只有武威公主偶尔发出的咿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