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程昂第一见到卫南熏，早在好几年前，他跟着卫叔回西苑做客，就见过比他小两岁的卫南熏。
他永远都记得，那是个明媚的春日，她穿着淡蓝色的裙子，欢喜地跑了出来，扑进了卫叔的怀中。
他家中没有妹妹，娘亲也总嚷嚷着可惜没能有个女儿，时常会带邻家的妹妹或是表姐妹来家中。
在他的记忆里，妹妹似乎只会哭，一个个脸蛋都哭成了花猫，格外的扰人。
可卫南熏不一样，她就像是个瓷娃娃，眼睛又大又水亮，鼻子小小的，嘴巴也很小，她还很爱笑，会脆生生地喊他程昂哥哥。
程昂头次觉得有个妹妹确实是件很幸福的事情，那天他偷偷看了这个小妹妹很多很多次。
也是这次，让他鬼使神差地答应了要跟卫叔去做生意。
随着年岁增长，他看得多了见得也多了，且母亲开始为他挑选婚事。
他的眼前第一个浮现的却是她的样子，程昂这才知道，他早早就有了想要娶回家的小姑娘。
可他自知自己配不上卫南熏，即便卫叔只是个庶子没有功名，但他仍是国公府的二爷，她是国公府的姑娘。
他家即便再有钱，也不过是商贾，如何能奢求娶到她。
程昂默默地将喜欢藏在心里，从不表露出来，只要能远远的看着她，他便觉得欢喜了。
直到前几日，他卫叔喝酒的时候，他听他酒后吐露了几句关于卫南熏的事。
他的心中重新燃起了对她的保护欲，也想要试着争取一下。
听说要找人教他们骑马，平日这种事他都是不掺和的，这次他却第一个站了出来。
从方才看到她的第一眼，程昂就知道，他若不努力一把，定会后悔终生的。
这才大着胆子，小心翼翼地靠近她，见她苦恼地看着比她还要高的马驹，他心中偷笑，怎么会有这么可爱的姑娘。
不论是蹙眉还是噘嘴，又或是与马儿大眼瞪小眼，一颦一笑，都尽显娇憨与可爱。
他鼓足勇气，铺垫了教卫和玉骑马的样子，也用来教她。
小姑娘并未多想，直接就答应了，毫不夸张的说，那会他的手心全是汗，看到她点头，他的心都要跳出来了。
太过激动，使得程昂第一下还没能跨过去，他的手撑在马背上，正要翻身上马。
就感觉到手腕处一疼，随后是个低沉阴冷的声音响起。
“找死？”
卫南熏是真心想要学骑马的，她对程昂也没有别的心思，且方才他也是这么教卫和玉，她自然不会往别的方向去想。
可这样亲昵的动作，落在旁人眼里就不一样了。
尤其还是裴寂。
卫南熏一听到那个声音，双眼瞬间亮起，朝着声音的方向看去。
就见裴寂骑着烈阳，穿着身湛蓝色的骑装，长发如昨日那般半披着，若不是脸色太过铁青，还是很有矜贵公子范儿的。
他手握着缰绳，一夹马腹很快就到了她身前。
卫南熏眨了眨眼道：“你怎么来了？”
程昂本就对这突然出现的男人，有些防备感，再看小姑娘似乎与他相识，且从她的眼神和语气看起来，并不是普通的相识。
看着他便更加有敌意了。
更何况，这男子不论从体态到相貌，再到通身的气质，都是他拍马不可及的。
“七娘，这位是？”
卫南熏顿时卡壳了，她要怎么介绍他呢？
说他是摄政王？还是说两人刚昨儿牵手亲嘴了？
不管哪个听上去都很骇人听闻，她只得综合了下，道：“一个相熟的朋友。”
一个相熟的朋友？
她还真是敢说，裴寂定定地看着她，从鼻腔间，不轻不重地哼笑了声。
说来也奇怪，他明明什么都没说，就这么哼了声，她就有种心虚的感觉。
赶紧介绍程昂给他认识：“这是我父亲好友家的兄长，叫程昂，父亲让他教我与阿弟骑马。”
对这个介绍，程昂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为何说到对方，就是句带着暧昧拉扯感的朋友，而他却是冗长的前缀，还附上了名字，那人却什么姓名都没有。
但出于礼貌，他还是朝着对方微微颔首。
可很显然，那男子并不屑与他打交道，甚至连一眼都没多看他。
目光从始至终都在卫南熏的身上，他慢条斯理地拨弄着手中的长鞭，淡声道：“教骑马？”
“你会么。”
他明明没什么语气，很平淡地吐出几个字来，却怎么听都带着浓浓的鄙夷，和高高在上的态度。
这让程昂的脸顿时涨得通红，他或许长相和家世都比不上眼前这男人，可他跟着卫叔走南闯北这么多年，对自己骑术还是有信心的。
被人这般轻慢，即便是再稳重的性子，也有了些脾性。
“我不会，难道这位兄台会么？”
卫南熏是听惯了裴寂这么说话，外加他的能力，让他有这么轻狂的底气。
可这并不是她想要看的场面，只觉程昂误会了，毕竟谁上来就打伤了他的手腕，还如此咄咄逼人，心里都会不舒服的。
便出来打圆场：“你们的骑术我都瞧见过，都很厉害……”
“都？”
裴寂不悦地挑了挑眉，此人也配与他并称厉害了？
卫南熏已经感觉到他散发出来的不满了，可这会不是解释的好时机，赶忙要再找补。
却听马上的男人，已经淡淡地继续道：“既是如此，不妨比一比？”
“我也想看看，有多厉害。”
卫南熏的头都要炸了，这人是存心让她得罪人是吧！
她只能转头去安抚程昂，劝他别把裴寂的话当真，他没轻视的意思。
可刚一开口，程昂已经一口答应下了。
“好，我也想与这位兄台切磋一二。”
“若是我输了，我也不配再教七娘骑马。”
少年郎头次有了脾气，仰着头定定地看向马上的男人。
裴寂扯着嘴角，轻笑了下，并没回答他，反而是看向卫南熏道：“等着。”
“先想好怎么解释。”
他的眼神极具侵略性，短短的一句话，便让她想到昨日那个被迫的吻，顿时手心冒汗，脚也跟着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