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两天,梅洛他们就住在酒店等消息。
曹伯没回来,小刀会那边传来消息,球哥没死。
就像梅洛猜的那样,车子滚下山的当天晚上,球哥就醒了,爬起来就跑,现在躲在一家黑诊所治伤,两天都没敢出门。
他奶奶的地址还没查到,那边说等球哥伤好点,再想办法打听。
梅洛这两天最担心的是,曹伯到底在哪儿?
驼城这么大,随便躲在一个角落,找起来比大海捞针还难。
他第一次觉得心里空落落的——明明有了目标,却半点法子都没有,感觉浑身力气没处使。
这天下午,梅洛几人在房间里聊天,突然吧台服务员上来敲门:
“梅先生,下面有人叫你接电话。”
梅洛以为是青郎铲打来的,可一拿起话筒,就听里面传来冰姐软绵绵的声音:
“小梅洛,你快来赌场一趟吧,小杰这孩子,好像赌上了瘾,刚开始还只是在旁边看,这两天竟扮成赌客和别人约局,现在正和三个赌徒在较劲呢。我怎么劝,都劝不住。”
“赢了还是输了?”
梅洛笑着问道。
冰姐嗔怪着抿了抿唇,才说:
“我不知道,你过来问他,输赢无所谓,主要是他这么小就痴迷于赌钱,肯定不好,但我又劝不住,所以只能叫你过来,而且…….”
“好了冰姐,我们马上过来。”
早上他就在想,既然这么平静,不如去赌场看看小杰。
一开始他是怕以后给冰姐他们带来麻烦。
但现在他改变了主意。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有麻烦就解决麻烦的源头,而不是逃避、压制。
站在富豪酒店门口,梅洛突然有种特别压抑的感觉。
这里是他五年前进过的第一家赌场,在这里他认识了叶总,也是从这里,他开启了自己的千门之路。
五年过去了,酒店有了很大的变化,内外的装修焕然一新。
但在他心里,叶总那圆滚滚的大肚子,还有那笑嘻嘻的脸庞,始终没有忘记。
他鼻尖微微发酸,脑子里浮现出叶总的音容笑貌,越来越清晰。
早上,许红婉担心小刀会的人跟丢球哥,她说自己在这方面擅长,想亲自出马。
梅洛考虑后,也同意了她去,所以来赌场的就只有他、吴小谣和王种。
三人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
吴小谣和王种也看得心里压抑,毕竟都和叶总待过一段时间。
这时,吴小谣哽咽着吸了吸鼻子:
“走吧梅先生,越想越难过………”
“嗯。”
一到五楼,一股熟悉又陌生的味道扑面而来。
门口的石狮没有换,但被上了光油,看着锃亮。
推开门,梅洛不由得微微一怔。
整个赌厅铺着一整块墨绿色的绒毯,四周立着鎏金包边的黑檀木立柱。
顶端嵌着暖黄色水晶灯,细碎的光洒下来,将整个赌厅映得亮堂却不刺眼。
赌桌也换了,都是定制的。墙面没有多余装饰,只挂着几幅装裱精致的水墨挂画,角落立着鎏金博古架,摆着几件青瓷摆件。
连墙角的垃圾桶,都是黄铜鎏金的样式,处处透着砸钱堆出来的豪华。
整个赌场飘着淡淡的雪茄香,混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香薰味。
装修好了就是不一样,五年前,大部分都是衣着朴素的赌客。
而现在,个个衣着光鲜,或西装革履,或珠光宝气。
所有的工作人员都穿着笔挺的黑色制服,端着银质托盘轻步穿梭,举止从容,尽显赌厅的规矩与奢华。
看来这冰姐还真是个人才,知道挣有钱人的钱。
冰姐正在吧台里兑换筹码,一见三人,她立刻把手上的活交给一个服务员,然后笑容满面地走了出来。
“欢迎三位贵客光临,请问有什么需要小女子服务的?”
一出吧台,她微微欠身,脉脉含春的目光锁在梅洛身上。
“咦!还是这么浪,你俩聊吧…….”
吴小谣故意打了个寒颤,拉着王种快步走入赌场。
这里的工作人员大多都换了,所以没一个人认识梅洛。一见冰姐这模样,大家都好奇地看过来。
有的知道冰姐天生爱撒娇卖俏,都捂嘴偷笑。
“冰姐,别闹了,小杰呢?”
梅洛连忙转了话题,说起正事。
她抬手指着角落的赌桌,语气无奈:
“就在那儿呢,跟几个经常来玩的客人赌上了,劝了好几次,死活不听,说今天要赢光他们。”
赌场本来有规矩,自己的员工除了荷官,是不允许跟客人赌的。
输了钱还好,赢了钱,别人总有话说,要么说你这赌具有问题,要么说你的人有问题。
反正心里就是不舒服,这样就会损害赌场的口碑。
小杰可能是刚来几天,又是个小孩,所以客人根本没往这方面想。
冰姐给梅洛介绍了几桌的赌客后,梅洛才慢慢走了过去。
为了不打扰小杰,他找了个角落站定,静静看着他们玩。
其实,梅洛也想知道小杰到底会不会千术。
上次他见识过小杰的听骰功力。
就见小杰站在一张矮凳上,身上裹着不合身的黑夹克,头发乱糟糟的。
赌桌上除了小杰,还有三个人,听冰姐说,一个叫刀疤陈,一个叫胖墩,还有一个不知道叫什么,今天刚来。
“小子,毛都没长齐,还是个瞎子,也敢跟老子赌?”这时,刀疤陈猛地拍向赌桌,眼神轻蔑,语气不屑:
“再玩下去,你那点筹码输光了,看你怎么回家?不如现在认怂,把筹码给老子,老子返你点路费钱。”
胖墩也在旁边跟着哄笑,满脸嘲讽:
“就是,你一个小屁孩,眼睛还不方便,也配赌钱?纯属瞎蒙,赶紧滚,别在这儿碍眼!”
小杰面色平静,没有丝毫动容,嘴角抿成一条倔强的直线,手指紧紧攥着几枚筹码。
他没有理会周遭的嘲讽,微微侧着头,耳朵轻轻动了动,语气清脆却坚定:
“我不滚,也不是瞎蒙,赌局是你们先跟我开的,输了就认,别在这儿瞎嚷嚷。”
吴小谣走到梅洛身边,压低声音,语气愤愤:
“梅先生,这几个家伙说话太难听,要不我去把他拉走?免得被欺负。”
上次在别人的赌场,小杰被骂,他们还能帮着出气。
但现在是自己的赌场,不可能对赌客无礼。
不过见小杰毫不在意,梅洛轻轻摇了摇头:
“不用,先看着。”
他们玩的是最简单的骰子局。
就是你摇我下注,我摇你下注。
只不过对方是三个人,而小杰就一个。
这一局,轮到刀疤陈摇骰。
他摆明了要刁难小杰,双手扣住骰盅边缘后,先故意晃了晃骰盅,又用脚轻轻踢着桌腿,制造杂乱的震动,随后才开始摇。
梅洛一看便知,这刀疤陈就是个普通赌客,骰盅摇得又快又猛,时不时还改变骰盅的旋转方向,脚下还在刻意制造杂音,干扰听骰。
围观的人都屏住了呼吸,有人低声议论:
“这瞎子疯了?跟刀疤陈赌,纯属找揍”
“刀疤陈就是故意欺负人,瞎子怎么可能赢?也就是运气好”
“太可怜了,眼盲还被人这么刁难”。
小杰仿佛没听见这些议论,微微垂着头,耳朵不时轻轻翕动,神情专注。
大约一分钟后,“啪”的一声脆响。
刀疤陈的骰盅稳稳扣在桌上。
他得意地抬着下巴,眼神挑衅地看着小杰:
“小瞎子,猜吧,把你的筹码全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