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去益几乎没有任何停顿,流畅地回答道:“最大的挑战在于递送系统的效率、特异性与安全性三者难以兼顾。”他接着详细阐述,“目前主要的病毒载体(如AAV)存在包装容量有限、可能引发免疫反应、以及潜在插入突变风险;而非病毒载体,如脂质纳米颗粒(LNp),虽然安全性更高,但在体内的靶向性和转染效率,尤其是对除肝脏之外的其他组织,仍然很不理想。此外,如何实时、无创地监测基因编辑的效果和脱靶情况,也是目前的技术盲点。”
他的回答不仅准确概括了难题,还清晰地区分了不同技术路线的优缺点,甚至提到了“实时监测”这个更前沿的痛点。
陈老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但随即又抛出一个更深入的问题:“嗯,看来你确实了解一些。那么,假设我们要开发一种针对神经元的高效、安全非病毒递送系统,你认为设计思路应该侧重哪些方面?”
这个问题已经进入了具体技术设计的层面。
张去益略一思索,便结合系统知识中的概念,谨慎地回答道:“我认为可以尝试多模块协同的设计思路。首先,载体表面需要修饰能够穿透血脑屏障并特异性识别神经元表面受体的靶向配体;其次,内核材料需要优化,使其能在神经元细胞内高效释放载荷,同时避免引发强烈的内体逃逸相关的细胞毒性;或许……还可以考虑引入某种环境响应机制,比如在神经元特有的电生理环境下触发构象变化,进一步提升释放的特异性。”
他提到的“多模块协同”、“环境响应机制”等概念,虽然只是方向性的描述,但其思路的先进性和系统性,已经远超当前主流文献的讨论范畴。
陈景德院士听着听着,原本靠在椅背上的身体不知不觉间已经坐直了。他脸上的随意和考较之色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越来越浓的震惊和专注。
这小子……不是仅仅“了解”,他的思维已经走在了很多专业研究者的前面!这些想法,虽然听起来大胆,但细细品味,却蕴含着极强的逻辑性和创新性!
陈老深吸一口气,看着眼前依旧神色平静的张去益,终于意识到,对方所谓的“新想法”,恐怕远非普通的灵感乍现那么简单。
他沉声开口,语气已然不同:“你的这些‘想法’……很有意思。我们,或许可以详细聊一聊。”
…
两个小时后,陈院士不得不承认,天才与天才之间也是有区别的。
他一生中见过的天才不少,但没有一个能及得上眼前的这个年轻人万一。
他很想扒开张去益的脑袋看看,这个年轻人的脑袋是怎么长的。
(陈老的想法很正常,研究生命科学的大佬见到天才都有这个念头。)
“远安国际可以提供资金支持!不限金额!”
张去益拿出了杀手锏。
“……我们可以在清大校内共建一个世界顶尖的‘基因-纳米医学联合实验室’。”张去益继续阐述着他的构想,语气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份量,“清大方面,可以提供现有的基因库资源、顶尖的专业研究人员、成熟的科研管理体系以及无可替代的学术声誉。”
他稍作停顿,目光坦诚地看向陈老:
“而我这边,除了刚才探讨的那些技术思路和研究方向,最重要的是——”他清晰地吐出两个字,“资金。”
“远安国际可以提供实验室建设与运营所需的全部资金支持,”张去益的语气仿佛在陈述一个再平常不过的事实,“并且,不限金额。”
“不限金额”这四个字,如同重锤般敲在陈景德院士的心上,让这位见惯了大风大浪的老院士也忍不住呼吸一滞。
在科研界,天才的构想、顶尖的人才、宝贵的资源固然重要,但所有这些,最终都需要一个最基础也是最关键的元素来支撑——持续且充足的经费。多少划时代的想法因为资金短缺而胎死腹中,多少优秀的研究人员为了申请经费而耗尽心力。
而张去益,轻描淡写地就搬走了这座压在几乎所有科研人员心头的大山。
陈老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人,心中感慨万千。他拥有超越时代的洞察力(技术),他掌握着富可敌国的财富(资金),而他,正主动将这两者与清大最宝贵的学术资源结合起来。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合作了,这简直是……为清大生命科学插上了两只可以任意翱翔的翅膀!一只是“技术之翼”,一只是“资本之翼”!
陈景德院士深吸一口气,压住内心的激动,但眼中闪烁的光芒已经出卖了他。他不再有任何犹豫,用力一拍沙发扶手:
“好!就这么定了!”陈老的声音洪亮,“我这就去和学校谈!清大生命科学研究所,将全力配合你,共建这个联合实验室!”
这不仅仅是清大的一个机会,更是整个华夏,乃至整个蓝星生命科学领域一次千载难逢的机遇。
一个由张去益主导、清大支撑、资金无限的科研巨无霸即将诞生,它注定将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冲向那片名为“微观编程生命”的未知海域。
而陈老自己,仿佛也感觉沉寂多年的科研热血,再次被点燃了。他迫不及待地想看看,在这个年轻人的带领下,人类究竟能在认识生命、改造生命的道路上,走出多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