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人事听天命。
曹夫子离开的那一刻，张川柏一夜之间长大，明白一个道理：生命走到尽头，神仙也留不住。
可是，他还是希望能够做一点什么。
实在是回天乏术，让李世民少受一点病痛折磨也好啊！
想到史书寥寥一句“皇帝受痢疾加重困扰”……
张川柏叹气……拉过肚子的人都知道，腹泻不知多痛苦。
何况，痢疾不仅仅是拉肚子，还会腹痛、便血等等。
抗生素？
张川柏脑海中闪过一道亮光，如雨后的天空出现彩虹。
大蒜素不就是抗生素吗？
……
“大兄！大兄！你起床没有！”
张川柏站在张远志门口喊。
阿兄是成亲的人了，带着嫂子一起来长安。
他不好冲进房间。
张远志伸伸懒腰：“起了！你比公鸡还早！家里不用养花花，养你就行了。”
真是的。
昨晚运动量很大，想多眯一会儿，三郎就来拍门。
一般人家的恶婆婆，也就这样了。
甄玉推推张远志：“别贫嘴！那是你弟弟。”
三郎是喔喔喔，那你是咯咯哒？
张远志在边疆养成的习惯，一睁眼抓住衣服，呼吸之间就能冲出营帐。
“大兄，你没穿裤子。”张川柏退后半步，提醒。
“啊？哦……你喊得那么急，我一时忘了。”张远志君子袒蛋蛋，镇定地说：“什么事？”
“我想问，你有没有用大蒜素治疗过痢疾？”
“你是说肠痈、下痢？”
《黄帝内经》称“肠痈”、“赤沃”，汉代张仲景的《伤寒论》称为“下痢”。
“是。”张川柏点头。
张远志笑道：“当然有啊！你提出大蒜素的时候，就说可以治疗猪牛等牲畜的胃肠疾病。我用大蒜素治外伤感染发热，也治过下痢。”
“效果如何？”
“挺好啊！但是大蒜素提取困难、储存也不容易，要放在干燥阴凉避光的地方，一不小心就破坏药效……总而言之，用来做兽药太奢侈，哪怕是普通黎庶，也用不起。”
张远志絮絮叨叨，对大蒜素不是很满意。
真正的好药，是大多数人都用得起的！
孙思邈就研究出许多平民能用的药方，受到众人的敬仰爱戴。
张川柏却已经眉开眼笑：“有效就好！从现在起，我们要常备大蒜素！每隔一段时间，就提取新鲜的大蒜素，需要的时候随时能拿出来。”
“好。”张远志不问缘由，郑重答应。
对家人无条件信任。
“好了，大兄去穿裤子吧！”
张川柏摆摆手，一阵风来，又一阵风跑掉。
跑出一段距离，他才疑惑：“大兄不穿裤子睡觉的吗？”
虽然是夏日，三郎自己是穿着衣裳睡觉的。
果然，男人长大了，就会有一些奇奇怪怪的怪癖~~
……
王玄策带回天竺和尚那迩娑婆寐，据说活了两百岁，能炼制长生药。
许多有识之士的表情都是：“……？！”
王玄策，这就是你的不对了！
遇到这种骗子，你就该打一顿，让他有多远滚多远。
你把人带回来，岂不是让陛下和我们为难？
已知，陛下这些年来，一直受各种疾病困扰，需要服用各种药物来缓解病痛和延年益寿。
哪怕长生药只有微小的可能性，陛下也不能错过。
可是，一旦长生药无效，陛下岂不是犯了前人一样的错？
陛下之前，公开嘲笑过秦始皇、汉武帝求长生。
回旋镖扎在自己身上？
不相信长生的人感到为难——宁可信其有，不好轻易把人赶走。
……
张川柏在东宫，给太子李治讲一个故事。
“有一个姓严的方士，自称可拦截星辰，还可以远隔万里，发神功扑灭山火。这么离谱的事，被他蛊惑的人却深信不疑，甚至一些名士，把他当作座上宾。
严方士志得意满，提出要去国子监当官。当时国子监祭酒说，任命书就在抽屉里，你能够发功拿出来，就能当官。
面对这样的要求，严方士无能为力，只能找了一个借口，悻悻然离开。”
李治听得有趣，问：“是何年何月发生的？我们大唐，不可能有这样离谱的事。”
“呃……不知年月，我也是道听途说。”
“虽是道听途说，却很有道理。”李治笑道，“我知道你想说谁。正巧，我跟你的想法一样。”
对于长生药，年轻的李治嗤之以鼻。
想当年，秦始皇和汉武帝都追求长生，可是到头来，不仅什么都没有得到，还弄得民不聊生。如果有真正长生的人，那么他们现在又在哪里呢？
张川柏微微松了一口气：“殿下这么说，我就安心了。”
李世民对李治很疼爱。
李治说的话，比其他人更有份量。
……
李世民晾了天竺和尚一段时间。
可见，陛下内心深处，也是很怀疑。
到召见天竺和尚这日，陛下同时召见了许多人。
妙应真人孙思邈、太医令郭逵、长安洛阳的名医……甚至有熟悉天竺的玄奘法师。
此外，还有修过药典精通医理的李世积、长年闭关炼丹的尉迟敬德。
以及，医学上很有天赋的张远志、有种种神迹的张川柏。
能够举办射礼的殿前广场很开阔，坐满了医、道、佛的专业人士。
天竺和尚那迩娑婆寐装模作样走进来的一瞬间，被种种目光看得腿有些软。
他找上王玄策，只是想骗荣华富贵……借着炼制长生药的名义，要各种宝物，是他惯用的手法。
骗到大唐皇帝头上，他感到刺激和兴奋。
干这一票，一辈子不用愁！
还能扬天竺僧人的威风！
张川柏看到那迩娑婆寐的一瞬间，微微冷笑……你说你二百岁？我看你最多五十岁！
妙应真人孙思邈也失望垂眸。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
假的！
张远志则暗暗想，在百济的时候，他做过一些手术，发现能够通过骨骼辨别年龄。
如果让他切开这个番僧，他能更准确判断年龄。
唉，不好动刀。
那迩娑婆寐提出，要金刚石、珊瑚、珍珠、琥珀、砗磲、玛瑙和水晶。
做翻译的是玄奘的弟子窥基。
他转述：“天竺和尚说，这些药材都有神奇的功效，能够延年益寿，增强体力，提高智慧，驱除邪气，防止疾病。”
药理？
孙思邈等人精神一振。
就怕和尚谈玄学。
天竺和尚要谈药理，那就对上他们的强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