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打入冷宫，就仅此而已？
好吧，有点失望，不过最起码也能让我逃离那些该死的奏折了。
“降位分，禁足？你以为我会在乎？”
一想到能不批奏折，我差点忍不住笑出来，这对我来说分明就是奖励。
随后，在看向段玄落的时候，发现她也在看着我，那傲娇的神色像在问我：看清楚了没？
我看清了，原来我也不是很了解黎昱，他好像也没有他自己以及别人说的那么喜欢靳若微。
大概是因为我的眼里毫无波澜，黎昱在和我对视了一秒后，脸色陡然又阴沉了几分，又夹杂着些不明显的失落，又想说什么，却被段玄落柔声细语地打断了话。
“陛下莫要为了妾与小寒伤了和气，区区一巴掌，妾还能承受，小寒，你也少说两句罢，陛下会生气的。”
“我就说，就说！”越看段玄落越来气，一想到黎昱没有一点犹豫就认定是我动的手就更来气，一来气就口无遮拦：“我讨厌你，讨厌凤寰宫，讨厌皇宫，讨厌皇宫里的一切，降我位份，禁我的足算什么本事，最好一步到位把我打入冷宫，不对，不是打入冷宫，直接诛我九族！”
我几乎听到了门外宫人齐齐地倒吸了一口凉气。
“小寒慎言啊。”段玄落假意劝阻道：“陛下恕罪，小寒年龄尚小，只是一时气话，做不得数。”
段玄落什么情况？
如她所说段家靳家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我要是做得太过了，激怒了黎昱，她也别想好过，可是她现在的反应，不正常啊。
我搞不清楚现在的状况，只是这张嘴越来越没个遮拦。
大概是从“讨厌你”三个字开始，黎昱就出现了瞳孔地震。他把段玄落往外带了带，声音冷的像冰：“来人，送段修容回遥仙宫，宣太医诊治，其他人有多远滚多远。”
“是！”
门外的宫人一刻都不敢耽搁，连滚带爬地冲进来，扶着柔若无骨的段玄落就往外走去。
和我擦身而过的一瞬间，段玄落留下的眼神让我捉摸不透。
凤寰宫的正殿里面片刻之间只剩下了我和黎昱，整个正殿鸦雀无声，可恶的是我听见有人在“滚”的同时还关上了正殿的大门，怎么的，让我在这里和黎昱单挑啊？无论从地位还是身手来说，都摆明是他单方面虐我啊！
周遭的温度在关门的那一刻就极速下降，我下意识地想往外逃离，抬脚就要往后退。
“你讨厌我？讨厌皇宫？讨厌宫里的一切？”
黎昱冷着一张脸，朝我逼近，我只退了一步，后脚跟就踢到了太师椅，没站稳，跌坐了下去，来不及呼痛，只顾得上抬头语气发冲地喊：“对啊！那又怎么样，你不爱听实话大可以杀了我啊！”
“进宫这么久，终于听到你说一句真话了。”黎昱冷冷一笑，微微躬身，双臂撑住太师椅的两边扶手，把我困在了他的包围圈里：“明知我不会将你打入冷宫，更不会杀你，你才敢如此有恃无恐地对我说这些话，沈还寒，你把我当成什么？”
是，他说过，就算杀了全天下人也不会杀靳若微，可我，不是靳若微，我不知道靳若微把你当什么，我只能当你是个暂时的避风港。
我指向门外：“陛下，段修容被我打得跟猪头一样，你还有空在这儿和我说这些废话，你该去遥仙宫陪着你的爱妃！”
他却不依不饶，坚持他的问题：“沈还寒，是我在问你，你当我是什么！”
我耸耸肩，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你觉得我当你是什么就是什么，你是皇上，你说了算，我无所谓。”
黎昱的脸色比包拯还黑，感觉他的怒气值又上升了一个高度。他到底在气什么，起因难道不是因为我“打”段玄落吗，现在看来，明显偏题了。
我第一次见这样的黎昱，初见他时，他总是挂着一副温暖的笑容叫我“若薇”，后来围场再见，尽管帝王之资和初见时大相径庭，但私下面对我时，也还是保持着初见时的模样，再后来进宫，他却越来越不一样了，偶尔还是我印象中的黎昱，但大多时候都像极了花清流，包括现在。
一句“花清流”几欲脱口而出，却始终没有叫出来。
“好一个我觉得你是什么就是什么？好，好，沈还寒，你好得很！”
听着黎昱的话，感觉这一刻他的后槽牙都快咬碎了。
我也紧紧盯着他，毫不退缩：“既然不会杀我，也不同意把我打入冷宫，陛下没事就请便吧，我要趁早收拾收拾搬离凤寰宫，去我这个昭仪该去的地方。”
“谁允许你搬离凤寰宫！”黎昱额上的青筋隐隐跳动，再也压抑不住声音里的怒意：“无论你是昭仪也好，宣妃也罢，都给我好好地在凤寰宫待着，哪里都别想去！”
我想站起来给自己增加点气势，无奈他的腿抵住了我的腿，让我完全站不起来，只能放大音量：“凭什么！”
“凭朕是皇帝，是天子，西聆的一切都由朕做主！”
他不合身份的无理取闹也彻底激怒了我，大逆不道的话张口就来：“眼盲心瞎，不念骨肉亲情，置同胞兄弟于不顾，你也配当天子？”
我的话出口，他瞬间就愣住了，从表情到动作，我还以为他被人隔空点穴了呢，只是并没有持续几秒，他像是回过了神来，表情变得十分不自然。
“这是黎家的家事，还不容你一个外人置喙。”
我承认我说那句话有赌的成分，我赌赢了一半，他在意的竟不是我骂他不配为天子而是我对皇家野史的插嘴。
“不容置喙我也置喙了，你现在想起来我是外人了？把一个外人放在未来皇后寝宫，合适吗？”
打蛇打到了七寸，黎昱的双臂离开了太师椅的扶手，站直了身体，目光漂浮不定，表情越发的不自然。
凭我对黎昱的了解，他是不会也不应该有这种表情的……。
这里面绝对有问题，有大问题，这皇宫，是个吃人的怪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