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晃晃悠悠的走着，谢晚棠靠了一个软枕，用手撑着脑袋闭着眼在假寐。
岑大夫人送的那个锦盒就放在清月的身旁，宋莞茵的视线时不时落在那锦盒上，又落在谢晚棠的脸上，让谢晚棠想忽视都忽视不了。
又是一次注视，谢晚棠突然睁开了双眼，正好对上了那双包含着各种纠结情绪的双眸。
眸子的主人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瞳孔一缩，视线赶忙移到了另一边。
“莞茵表姐似乎有话想要跟我说。”
“哪、哪有。”宋莞茵眼神闪烁了一下。
谢晚棠就这样定定的看着她，也不吱声。
到底，还是宋莞茵先败下阵来，她纠结着试探着把话问出了口：
“其实苏州的气候宜人，风景也别致，晚棠表妹会不会愿意在这儿长久的住下？”
谢晚棠的手指轻轻戳着自己的太阳穴，眼底的兴味渐起：
“莞茵表姐是想留我在宋家多住些日子吗？说来，或许是因为我娘是来自苏州的原因吧，苏州这个地方我还挺喜欢的。”
宋莞茵抿着嘴，她其实不是那个意思，但有些话她确实是不知该如何问出口。
谢晚棠当然知道宋莞茵是什么意思，但是宋莞茵自己不问出来，她也不往那上头绕。
“不过，待外祖母寿宴过后，我就要启程返回京城去了，估摸着在这也待不了多少时间了。”
宋莞茵有些错愕的看着谢晚棠，她要回京了？随即立马反应过来。
也对，不管与岑家如何，谢晚棠都得先回京城去，她又不是无家无族之人，就算会嫁到苏州来，那也得是从京城发嫁的才对。
谢晚棠要是能知晓宋莞茵脑袋想的这些东西，恐怕只会无奈扶额，感叹她想得可真多。
宋莞茵将手里的帕子揉成一团，舒展开，又揉成一团，就好像她的心一样，被人反反复复揉捏着，不得安生。
沉默良久，宋莞茵才再度开口说道：
“我瞧着岑大夫人似乎挺喜欢表妹你的，而岑公子对你也如此热切，或许，晚棠表妹日后真的会久居苏州也不一定呢。”
谢晚棠垂下眼皮遮盖住眼底的笑意，面上依旧是不动声色。
嗯，挺好，终于开始往正道上说去了，要是宋莞茵再不开声，她估摸着真要睡过去了。
但她不想再跟宋莞茵兜圈子了，为了这么些女儿家的情爱小心思，怪没劲的，
“莞茵表姐要是信得过自己的婢女，有话问我不妨可以直接说的。”
谢晚棠不提清月是因为她完全信任清月不会背叛她，更不会将不该说的事说出去。
宋莞茵看了一眼清月，明白了谢晚棠的意思。
她沉吟了一会，捏紧了手指问出了口：“晚棠表妹，你跟岑公子会不会......”
“不会。”谢晚棠回答得很决绝，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
宋莞茵仔细观察着谢晚棠的神色，见她神情坦荡的不似做伪，是真的对岑今朝没有一丝一毫的情意，她心里一直悬着的大石头崩下来了一大块。
她双颊染上了些许红晕，眼神有些闪躲着又问出了另一个问题：
“那晚棠表姐觉得我跟岑公子之间有没有可能？”
这回，轮到谢晚棠有些沉默纠结了，良久才说道：
“我倒是觉得，莞茵表姐与岑公子之间......不合适。”
一瞬间，宋莞茵眼底的羞涩与期待就如潮退般散去，随之而来的便是无尽的晦暗还有不甘：“......是，我身份卑微，自是配不上岑公子的。”
谢晚棠有些无奈的抬手掐了掐眉心：“我想莞茵表姐误会我的意思了，门当户对或许对于岑家来说很重要，但对于岑今朝来说，那是最可以忽略不计的。”
宋莞茵猛然抬头看向谢晚棠，眼底燃起了一股希望，谢晚棠的意思是不是说她也可以.....
宋莞茵是可以，但关键在于岑今朝是不是可以。
“岑今朝这种人，说话行事端看他自个乐不乐意，他要是感兴趣了，哪怕是大雪崩山，他也会咬着牙爬上去，他要是不乐意了，那就是天皇老子来了都别指望他动弹半分。”谢晚棠觉得自己说的话已经够直白了。
宋莞茵眼底的光一下就又暗淡下去了，是啊，但凡岑今朝要是对她展现过区别于旁人的偏心偏爱，她都不至于会如此艳羡谢晚棠。
宋莞茵心里涌起一股酸涩，带着些许祈求般看着谢晚棠，她在姐妹们面前一贯的高傲在谢晚棠面前落了下乘，她放下了姿态：
“那晚棠表妹能不能教教我？”
谢晚棠挑了下眉头，情爱当真是让人甘愿卑微。
可问题是这玩意她还真教不了半分，她如今的性格使然是因为她是死过一回的人，总不能让宋莞茵也去死上一回吧。
更何况她跟宋莞茵完全就是不同的两个芯子，脑袋中想的是完全不一样的东西。
宋莞茵想的是怎么嫁给岑今朝，而她想的是怎么利用岑今朝，她为了达成目的甚至可以捅岑今朝一刀，但是宋莞茵可以吗？或者说......她舍得吗？
是以，就这一点之下，宋莞茵就永远都不可能成为她了。
但是宋莞茵不知道啊，她永远只会纠结自己在意的东西，所以她扯着谢晚棠的袖子追问道：“表妹不愿意是吗？”
谢晚棠淡淡的看着宋莞茵，良久不言。
宋莞茵眼神闪躲了一下，谢晚棠的沉默总是会令她感到不安与彷徨，仿佛一切在她面前都无所遁形一般，她挣扎了良久，才喏喏的收回自己的手。
“是我无礼了，本就不该说出这样的话来。”
宋莞茵有些丧气般垂下了脑袋，她觉得她在谢晚棠面前这般，着实是有点失了体面了，她在宋家时那股异于平常人所拥有的优越感，早在谢晚棠面前支离破碎，荡然无存了。
谢晚棠看着宋莞茵，有些失笑，她觉得此刻的宋莞茵就像是一只小乌龟，那个脑袋伸一下缩一下伸一下又缩一下的，还怪有趣的。
“不是我不愿意，而是我觉得莞茵表姐你......学、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