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火的是岑家在苏州城里最大最奢华的那座酒楼。
幸亏起火的不是店小二们居住的厢房,并没有人员伤亡,而且火势扑灭得及时,并没有酿成什么大祸,但酒楼还是被烧塌了一角,里头的物件也被熏坏了不少,短时间内是没办法再经营了,损失简直惨重。
查探的人在燃烧的残渣内发现了大量的硫磺跟硝酸,可能是配比不当的缘故,并没有完全燃烧殆尽,以至于炸开的时候威力不大,没有波及广泛,只是隔壁两家铺面被炸裂了墙面,这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岑今朝坐在书案后头,看着桌上那一摊用手帕包着的灰渣,那是他手底下的人酒楼燃烧的地方捡回来的,都是些没燃烧全的硫磺跟硝酸。
都不用深入查探,岑今朝都能想到这件事是谁做的,他沉着一张脸,此刻眼中的狠厉之色毫不遮掩。
书房外响起了脚步声,同喜走进来躬身禀报:“少爷,宋六少爷过来了。”
“请进来。”岑今朝连头都没抬。
等到宋时渝走进书房的时候,岑今朝已经收敛了神色,有些无状的瘫坐在椅子上,看见宋时渝便抬了抬下巴,示意他随便找个地方坐。
宋时渝也习惯了岑今朝这副模样,就近找了个位置坐下就问:“你岑家酒楼被烧一事,查清楚是谁做的了吗?”
岑今朝的眼神落在桌上那摊灰渣上,嗤笑一声:“还用得着查吗?最近跟咱们两家闹腾的最凶的那个,如今不还在外藏着没落网嘛,除了那位神人,还能是谁做的?”
岑今朝对安长桓的称呼都变了,自安家被查过去了那么久,岑宋两家一同出手,外加苏州府衙的那些官差,愣是没把安长桓这个人给翻出来,安长桓这个神人的称呼,也确实当得起。
宋时渝站起来,走到岑今朝对面,扯过手帕看着上面的渣灰,用手指轻捻一点,放到鼻下去闻,有些惊讶的看着岑今朝。
“安长桓从哪里弄来这么多这些东西?最近城内都快翻遍了,也没有巡查到他的踪迹。”
岑今朝耸了耸肩:“谁知道呢,说不定......是早就预备好了的。”他眼底的锋芒一闪而过。
宋时渝点了点头,觉得也是,不然这节骨眼,安长桓就算手里有再多的银子,也弄不来这些玩意。
“你说,安长桓怎么会突然对岑家的酒楼下手?这似乎不合常理。”宋时渝一直觉得,宋家才是安长桓最大的敌人,也是他最厌恶的。
岑今朝嗤笑一声:“你跟一个疯子谈常理?宋六,你这脑子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单纯了?”
宋时渝皱了皱眉:“我只是说,如此风头火势之下,安长桓为什么要去冒这个险?”
毕竟安长桓要是转了风向去对付岑家,那对他而言会变得更加危险,毕竟岑家要是真下了狠手,安长桓绝对是在劫难逃的。
岑今朝瞥了宋时渝一眼,说道:“你我两家的人都在搜罗他这个人,他现在可就如同阴沟里的老鼠一般,被逼得不敢露面,所以对我怀恨在心,要烧我家酒楼,不也合理吗?”
之前岑今朝一直没有使出全力来翻安长桓这个人,就是起着猫逗老鼠玩的心思,想看看这只老鼠,究竟还能蹿到什么地方去,咬出什么东西来。
可如今,这只老鼠却反咬了猫一口,给猫爪子都撕开一个口子来了,这就让猫很不爽了,非得要把这只老鼠给捉回来,好好的给自己的猫爪子磨一磨才行!
“那照你这么说,他下一次动手,指不定是针对你我两家中的哪一家了?”宋时渝拍了拍手上的渣灰,掀起衣袍往旁边一坐。
“哼。”岑今朝冷哼一声,仰头望着天花板,幽幽说道:“我等着他出现,我倒要看看,他下一步还能炸岑家的什么东西!”
宋时渝深深看了岑今朝一眼,端起同喜送上来的热茶缓缓的喝着,心里头在想着他方才说的那些话,看来安长桓是彻底疯魔了,这个人要是不挖出来,必成大祸患。
宋时渝跟岑今朝又说了几句,就离开岑家了,回到宋家之时,正巧碰见谢晚棠跟宋莞茵,看样子是刚从淳禧堂一同走出来,宋时渝脚步站定,等着两人走过来。
谢晚棠走过去冲他喊了一声:“时渝表哥。”
宋莞茵则行了一礼:“六哥哥。”
“晚棠表妹,九妹妹。”宋时渝点了点头,视线落在谢晚棠身上。
对于岑家酒楼之事,谢晚棠今天早上也听说了一些,看宋时渝的样子,像是刚回来,说不定就是去了解这件事了。
“时渝表哥是去岑家了?”
“是,去问了岑今朝酒楼如今的情况。”
“如何?”
“我俩都认为,这是安长桓的手笔。”宋时渝语气有些发沉。
谢晚棠眯了眯眼,她一点都不觉得意外,若是旁人遇着抄家死里逃生逃过一劫,或许会安安分分的逃到天涯海角或是深山老林里头,躲上几年不出现,这事也就过去了。
但安长桓不一样,他对岑宋两家真可谓是恨之入骨,恨不得与两家同归于尽才好,又怎么会愿意东躲西藏的过一辈子呢。
“六哥哥,还是没有找到安长桓吗?”宋莞茵一脸忧心忡忡的问到。
宋时渝摇了摇头:“没有。”
宋莞茵闻言,眉心紧紧锁在一起,久久无法舒展开来。
谢晚棠瞥了宋莞茵一眼,看着宋时渝问道:“时渝表哥是觉得安长桓还在城内吗?”
宋时渝有些不解的看着谢晚棠:“晚棠表妹是认为安长桓已经出城了?”
他沉思了一下,又继续说道:“岑宋两家都有派人在各个城门口日夜蹲守,一直未曾发现有疑似安长桓的人进出过,但毕竟不是人人盘查,也说不好会不会有遗漏的情况。”
谢晚棠勾了一下嘴角,却不带笑意:“我是觉得,安长桓压根就没有进城过,至少,岑家酒楼被烧之时,他肯定不在城内。”
宋时渝有些诧异的看着谢晚棠,想知道她为什么会这样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