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宋两家的人依旧在苏州城里大肆搜罗了几天,却依旧没有翻出安长桓来。
就连安家被查封掉的那些家产铺面,也都让人翻查了一番,也毫无发现,甚至连一点踪迹都没有,就跟人间蒸发了一般,这着实是让人觉得匪夷所思。
宋时渝隐隐觉得心中有些不安,他又想起了谢晚棠那天跟他说的那句话。
‘财帛动人心,不一定非得是忠心的人才能做这件事,只要给得起银子,城隍庙里随便拉一个小鬼出来,也能做成这件事。’
难道,安长桓当真没有进城过?
难道,他真的只是随便找了个人就去办了这件事?
很快,宋时渝心里头的不安,就应验了。
当天夜里,宋家在城郊的一座大染坊又被投了炸药,失了火,比岑家的酒楼烧得更厉害,几乎整个染坊都烧塌了,还炸死了两个守夜的工人。
而岑今朝那头,跟谢晚棠的想法不谋而合了,他没有继续加大人手去翻找安长桓的踪迹,反而抽出一部分人手去查那些个乞丐闲汉。
查了两天后,也确实是让他从城外的城隍庙里抓住了一个小鬼,不过可惜,他来迟了一步,小鬼已经彻底变成死鬼了。
他把宋时渝也带了过去,看着那小孩被烂草席裹着的尸体脸色有些晦暗:
“那些小鬼头说在酒楼出事前一天,有个男的过来这里,挑了两个年纪大些机灵跑得快的走了,说是有个活计让他们干,干好了每人给十两银子。
这小鬼是前天回来的,回来的时候怀里还揣了两馒头,据他所说也是那人放他离开前给他的,小鬼带回来后没舍得分给别人吃,自个吃了,昨儿个旁人发现他躺了一天没起来,想偷摸去摸他身上的银子,这才发现他没气了。
还有一个到现在都还没回来,不过看这个样子,怕是也回不来的了。”
宋时渝听着岑今朝说的那些话,看着地上那小孩的尸体,突然发出来一声嗤笑,不知道是在笑自己还是在笑什么,然后轻声呢喃了一句:
“倒还真是让晚棠表妹给说中了。”
宋时渝说的声音很轻,但还是让岑今朝这个耳尖的听到了,他饶有兴味的看着他:
“世人都说你宋六为人温润、儒雅,是个好说话的人,鲜少有对人急躁的时候,但是我却比旁人更看透你三分,你骨子的那股犟劲,可一点都不比我少,现如今,可有对谢表妹心服口服?”
宋时渝眼神闪烁了一下:“你这话说得就好笑了,我跟晚棠表妹之间,何来什么心服口服这些?”
岑今朝斜眯着那双桃花眼看着他说道:“你当我是宋时澄那厮?随你怎么编排忽悠都成?”
宋时澄:......你有礼吗?
岑今朝抬手重重的落在宋时渝肩膀上,一把将他搂了过来:
“在我面前,你还要这般做戏可就没意思了,从上我船的那一刻,你跟谢表妹的擂台就打上了吧,怎么样,我这根钓鱼竿你们兄妹两用得可趁手?”
宋时渝磨了磨后槽牙,捏起他的手从自己的肩膀上移开:“你既然知道,还配合得这么起劲,岑大公子什么时候变成个善心人了?”
“爷、乐、意!”岑今朝哼笑一声,大摇大摆的扭身走了,也就是现在天冷了,不然他这会就得把扇子摇起来了。
宋时渝看着岑今朝背影突然笑出了声,果然啊,谁唱戏,谁看戏,谁执子,谁喝茶,端看自己怎么摆自己的位置罢了。
......
任外头如何风卷云涌,宋家内里也在暗潮涌动,对于那两个国子监的名额,各房心思各异,尤其是西苑那头的,心思尤为活泛。
男的时不时在宋春堂面前晃悠,女的时不时在蓝氏面前打探,看看这花最终究竟会落在谁家,要是有机会能落在自己家里头,那当然是最好的好事了。
明知道这次的事跟他们并没有什么关系,一没出钱二没出力的,但是面对好东西的时候,还是抵不住诱惑。
宋春堂作为一家之主,有时候也是得强硬一些的,该定下就得定下来,免得空放在那,引旁人生出无限遐想来。
况且名额就两个,平分给三个房头也是做不到的,那就只能讲究一个合理了,寻了个宋春亭在家的夜晚,三兄弟齐聚一堂,商量起了这件事。
宋春堂端坐主位,放下手里的茶碗,抬头看了眼坐在下首的两个亲弟弟,清了清嗓子说道:
“这两个国子监的名额,依我看,就给时澄跟时洛了,一来呢这两个孩子是咱们三房中年岁最小的,却也是最合适的,二来呢,这两人跟着我在夔州吃了不少苦,若是没有他俩在旁帮衬着我,这次夔州之行也不会那么顺当,你俩觉得如何?”
宋春亭摇了摇头,表示没有意见。
于是两人的目光就落在了宋春观身上,因为这么一分配,相当于二房什么好处都没落着。
对此,宋春观却也是一点意见都没有,虽然说银子是宋家公中出的,那夔州之行的罪是宋春堂受的,苦是宋时澄宋时洛吃的,冤枉是宋春亭担的。
从始至终,他这头什么事都没发生过,这段时间算是过得最平稳自在的了,因此,他也没有什么可不满的。
安氏也是这么想的,二房就两个儿子,大的已经超过年限早已成家立业,用不上,小儿子倒是在年限里,但是年岁也不小了,已经定下了亲事,明年就该成亲了。
况且小儿子读书远不如宋时澄宋时洛二人,现如今跟着宋时渝一块打理庶务也做得挺好,没必要去强求那些个不适合自个的东西。
于是,宋春堂便当场拍了板,一下子就把西苑那些人的心思都掐断了,毕竟这两个名额最后还是落在了东苑嫡支这头,这要是落在西苑,只要不是在自己房,那就是拼上半条命,也得闹腾一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