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雅库斯克永远飘着雪，这似乎这里人一直所认为的。这里是这么寒冷，可是这里又是这么的温暖，在这个无限蔓延的城市里，什么都有，可唯独没有尽头。
还是一个大雪纷飞的季节，死寂的雪盖在了困苦的大地上，可就是这样的一个苦痛的季节，可悲的人还是活在了命运的轨迹里。
璃玥睁开双眼，她习惯性的望向窗外，还是一如既往的，一层水蒸气，遮掩不住窗外苍白的雪景。
她换了身单薄的衣服，不是为了什么庄重，只是为了行动出行方便。
与同行的莱恩和艾瑟琳比起来，自己就好像一位东方边陲国度的神话故事里，不惧严寒的雪女，行走在人世间，不过她似乎没有太多救济世人的想法。
艾瑟琳似乎不大喜欢这寒冷的天气，她一直裹着自己的大衣，在这个外环的区域，她们在寒风里等了三四分钟，工厂接应的马车就从道路的尽头缓缓的驶来。
璃玥在自己的戒指里翻了翻，好不容易找到了以前用过的面纱，可是转念想了一想，一定不会有人认识自己，于是便作罢了。
马车只用了几十分钟的时间，就走完了昨晚璃玥和莱恩在风雪中慢慢走过的几小时，从还有一点点烟火气的外环，一直到了死气沉沉的外环边缘。
这里没有梦想，没有希望，就连生存的渴求，都是极少的，大多都是过着得过且过的日子，在日渐寒冷的日子里慢性自杀，
围绕着能量塔建造的工厂，这里似乎永远有着煤炭的供应，从各个地方源源不断的运送过来，璃玥看着窗外的一辆辆运输的马车，里面堆满了黑漆漆的煤矿，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个颜色让璃玥想起了黛安娜的父亲，以及许许多多眼里没有希望的人们。
“这里多久会发生一次矿难。”一直沉默的气氛，被璃玥的提问打断，莱恩和艾瑟琳都一愣，似乎不知道如何去阐述这个几乎人尽皆知的答案。
“这里的话，没有大致的规律，但是如果你说的是整个雅库斯克的话，那答案就很单一。”莱恩的声音缓慢而沉重“每一天。”
璃玥点了点头，还是盯着窗外的一车车煤矿，艾瑟琳和莱恩收回了目光，他们对视了一眼，只是看着地板，没有去做过多的对话，
“有些人比我残忍好多，但是又脆弱的不敢直面鲜血淋漓尸体，他们喜欢听数字，因为这些东西听起来就无足轻重。”璃玥靠着车厢，没有做过多的注视，她把眼睛慢慢的闭上，享受此刻的安眠，哪怕只有短暂的几分钟。
车厢的振动缓缓的趋于停止，车夫从驾驶室中钻出，清理了一下扶手上堆积的白雪，打开车门，做了个请的手势。
三人依次缓缓的下车，这里的温度比外界高了许多，数不清的燃炉在灼烧着煤炭，以此来产生足够的热量，通过管道运输，集中到能量塔内，然后运送到每家客户之中。
“艾瑟琳大小姐，好久不见啊。”一位穿着蓝色大衣的男人看起来似乎在这里等了很久，他戴了顶外形酷似军帽的帽子，看起来身材壮硕。
“莫得雷先生，上次见，是您将罪人转接到监狱是时候吧，让我想想，半年前。”艾瑟琳笑了笑。她推了推今天特地带着的银制镜框的眼镜，这让她看起来端庄和正经了许多。
至少比平时一直穿着加绒毛衣，头发随便梳一梳的形象好很多，有时候莱恩也看不下去，会拿来梳子来替她打理一下乱糟糟的头发。
不过据这位大小姐所说，家族里的时候，是有专门的女仆来料理日常生活的。只是为了培养自己自力更生的能力，到了这个破旧的外环，她没有带任何一位女仆。
这位莫得雷先生郑重的艾瑟琳握了握手，似乎对她十分的敬重，随后他朝着璃玥和莱恩微笑了一下，没有做过多的对话，似乎只是把他们当成了普通的随行人员。
莫得雷带着他们，在工厂中兜兜转转，从发热的炉前到了输送热量的管道前，这里一切正常，似乎没有一点点的不对劲，就连热量的输送和汇总数据也是对的上的，璃玥和莱恩跟着艾瑟琳，麻木的在一个个方框内打着红色的勾。
“莫得雷先生，我发现周围地区的供暖强度似乎降低了，寒潮就要来了，您就没有注意到这些吗。”
艾瑟琳犹豫了一会，还是退出了心中的疑问。
“也许是管道出现了侧漏，或是能量塔在积蓄能量，现在的寒冷是为了寒潮到来时更好的供暖。”莫得雷搓了搓胡子，脸上一直带着游刃有余的微笑“这确实是个问题，我会派工程师去那些贱......民众的居住地展开维修工作的。”
莱恩和璃玥并排走着，像是被当成了护卫一样抛在了后面。
“热能的去向报告可以拿来看一眼吗。”璃玥突然出口，正在热情攀谈的莫得雷身形一滞，他尴尬的笑了笑，眼神在询问艾瑟琳是否要无视这个问题。
“拿出来看一下吧，先生，就当是走个流程。”艾瑟琳笑了笑，看着无奈耸肩的莫得雷，默默的松了一口气。
他们跟随着莫得雷来到了他的办公室，这里谈不上整洁，只是在这样一座时时刻刻燃烧着煤矿的工厂，有着无数在第一线铲煤的工人的工厂，这里似乎干净的有些过分了，甚至连一点点矿粉都看不见。
这位大人似乎不屑于接见任何一位他口中的贱民。
莫得雷翻找了一阵，从几个文件夹中找出了这几个月的热量输送汇总，似乎一切正常，一部分用来培育了农作物，一部分用来净化水源，一部分输送给了贫民，似乎核对起来，完全没有任何的问题。
艾瑟琳无奈的在最后的一个空格也打上了勾，就像是走了一个对方事先准备好的流程，一切都准备显得一点意义也没有。
莫得雷似乎还没有打算结束，他热情的招呼艾瑟琳一同用餐，只是被后者以监狱事务繁忙拒绝了。
“果然，明面上，一点点问题都没有。”艾瑟琳咬了咬指甲“我就是讨厌这些逢场作戏，才来的外环。”
“真是厉害，光是刚刚酒柜里的酒水，就够外环的居民一辈子衣食无忧了。”莱恩嘴角抽了抽，他拿出了一张纸，上面被用炭笔画出了一份小巧的地图。
“这里的构造，你大概了解了吗？”莱恩把地图递给了璃玥。“那些真实的档案，大概就藏在那些没去过的区域都房间吧。”
“见过的地方都记下来了。”璃玥盯着远处的一片飘落的雪花“没见过的地方，今晚就知道藏着什么了。”
“不要太自由了。”莱恩叹了口气。
璃玥看着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了深红色的指甲，记忆回到了那无数个双手染血的日日夜夜。
没有一丝的紧张和惶恐，反而是几分抑制不住的兴奋和期待。
我大概是，真的病入膏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