阖家小幸未达到,
不朽永恒成天牢。
一千多年前的故事,还在被林风曲平静地讲述着:“江邱猜得没错,祖师潜心观察,找到了几个濒临崩溃的长老,策动他们秘密发起了占天术。如果占天的结果有望,他们想着留下消息,死得其所。如果天意欲绝,那么乾字门时间大阵也就没了意义。”
江邱问道:“那结果是什么呢?”
林风曲摇了摇头回答说:“不知道,那次占天的卦象从未有机会传出乾字门。占天术到底有没有完成都没有结论,天罚就接踵而至。乾字门的所有人,就如同凭空消失一般,没有留下任何痕迹,乾字旧法门也因此彻底消亡。
可是对于乾字门之外的人来说,他们只不过如同恍惚了一瞬,生活就照常进行了。不久后有人发现了乾字门的灾难,整个世界都陷入了恐慌。也是在此时,祖师站了出来,声称他得到了仙人传法,将拯救黎民众生于浩劫。
起初是没人相信的,可是祖师威能举世无双,若不是仙人为师,又怎么能有如此修为?就这样,在绝望之中,祖师带领那些并未取得天元试炼通过认可的卦师们登上了无极岛。而我们现在仍然可以在这里谈话,就是他成功阻止天道浩劫的证据。
其实乾字门能够作为八门之首,也是那一战奠定的基础。不过祖师有训,乾字门除了自我修行和对抗天道浩劫,不能过多插手世事。种种祖训,一直沿袭至今。这便是乾字门最大的秘密,现在你们都知道了。”
听完这个故事的陆一鸣三人都陷入沉默。他们不知道的是,王春阳从乾字门回家之后,满怀期待地等在亲人面前。一切也正如他料想的那样,这个世界和他的家又活了过来。可那时,他的年岁早已超过父母,妻子花了很大的功夫,才从眉宇之间认出自己的丈夫。而他的两个孩子,根本不能接受这个白发白须的老头儿,就是片刻前还在与自己玩闹的父亲。
王春阳明白,他逝去的三十年光阴不可能回来了。除非乾字法门中有逆转时间的术法,他发了疯一般跑回乾字门。而宗门的景象,真的让他疯掉了。这可不仅仅是欺师灭祖了,而是他王春阳一己之私,把乾字门灭宗了。
失去了宗门,也失去了家庭的王春阳万念俱灰,他想以死谢罪,自刎在宗门内。却忽然听到一声雷霆般的斥责:“就是你挑唆乾字门占天,逆天而为!”
王春阳抬头看去,身着道袍的余墨凌空而立,余墨身后的巨石上还有一位白袍老者打坐,那位就是刘白。王春阳连询问的力气都没有了,他哭泣着说道:“是我,就是我,你杀了我吧,呜呜……”
余墨却严厉地说道:“违逆天道,妄图占卜宇宙之机。杀了你?!便宜你了!我要你化成孤魂野鬼困在这荒山之中,看着你的后人世世代代历经劫难,永世受灾!”
王春阳绝望磕头祈求:“万般罪孽,罪在我一身,您不能殃及无辜之人啊!”
“放肆!”余墨一声怒吼,王春阳只感觉浑身上下的骨头全都裂开了一般的疼痛,余墨说道:“占天禁术之罪责,岂是你一人能够担当的!?”
就在这时,刘白终于开口了,他说道:“好了,王春阳,你可知道乾字门灭宗之后,已经无人能够阻止天道浩劫的降临,别说你的后人,九州八洋之上又有几人能够生还?机缘巧合,酿成大错,你也只不过是万万事中一个变卦罢了。给你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你若做得到,可以免除后代的责罚。”
“我愿意做!我一定会做到,不管什么事我都会做的!”王春阳头如捣蒜,决不能放弃这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可余墨依旧坚持,他对刘白说道:“不行!你做事太过仁慈,所以他们才会一次次地忤逆,这件事我来办,你别插手!”刘白摇了摇头说道:“一切自有定数,由你去吧。”随后刘白的身形逐渐淡化,直至彻底消失。
而王春阳则被余墨拉入了一个不知名的空间,历经了不知道多少次磨难,终于修行登峰造极。余墨将他放出来之后,就把对抗天道浩劫的重担交给了他。
王春阳一边准备着登无极岛,同时又用自己的影响力重建了乾字门。他不知道那两个道人的真实身份,就对外宣称自己是被仙人收徒。并且在乾字门为两位仙人修金顶、塑神像,是希望能够减轻仙人对自己的责罚。但毕竟是重建乾字门的祖师身份,门生们也为他建造了一座金顶。自那时起,乾字门三金顶供奉祖师与两位天道仙人的格局便定下了。
心存侥幸的王春阳为了保护后人,命令他们全部由沈姓改作王姓,并且不停地分支迁徙,沈春阳的历史和罪责便逐渐消失在历史之中。
王春阳自认做好了全部的准备,带领卦师们登上了无极岛,可让他更绝望的是,等待在无极顶上的,居然就是那一黑一白两位仙人。王春阳怒吼道:“所以天道浩劫也是你们二人所为是吗?!我们在你们眼中不过是草芥蜢虫是吗?!那这世间的善恶对错还有什么意义?!”
可他的狂怒却没能得到任何回答,修为已是九州八洋之首的王春阳在余墨面前依旧脆弱不堪。王春阳绝望地闭上双眼,等待着自己的终结到来。可余墨此时却说道:“你应受的惩罚不会减少一丝一毫!哼哼,至少你会被当作拯救世界的英雄不是吗?”
随即他的神识便来到了乾字门祖师像的身上,看着眼前的弟子们因为天道浩劫所谓的‘被阻止’而欢呼雀跃,对王春阳的奉献感恩戴德,却不知人人都是天道的玩物罢了。王春阳才明白,这才是对他最终的惩戒。生生世世无法消散,却又无力插手。
当生命成了永恒,世界便成了牢笼。
当然这一切只有王春阳自己知道,而他也在数百年后,找到了对抗天道的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