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年世兰的角度看去，金尊玉贵的皇帝面颊经过一阵耽误已一片通红，他安静擦药的样子是显得可怜了。
瞧着这一幕，年世兰眼眸低垂，细微的自责一闪而逝，而后她将脸偏向一旁，只作无动于衷。
实则她心下发笑，儿子暂时打不了，先在他爹身上出出气。不是喜欢她吗？都受着就是了。
看到年世兰的反应，康熙心尖微软。不枉他扭着身子坐，故意露出显眼的伤处。
他清楚先前所说种种并不能完全打动嘴硬心软的小姑娘，必要时候示人以弱才是上策。
说句实话，康熙很久没有体会过被人甩脸子（双重意义上）的感觉了。
自打太子被废后，父子间只剩下了猜忌防备。全然有他私心作祟之故，但拥护胤礽的人太多了，多到他这个皇帝不安。
年世兰的存在于他而言，新鲜又热烈，不仅是她本人，还有她对他人的浓厚情感。这些在他这儿皆所剩无几了。
眼看康熙擦个药周身压抑了起来，年世兰可不管他脑子里的弯弯绕绕，径自使唤起外边的梁九功了。
“梁公公，取些热牛乳和蜜橘来，御膳房做的糕点腻人得紧。”
“是，奴才这就去。”
没有听到皇上出声，梁九功应了话疾步去了后边的马车让人准备。等他拎着食盒路过太子的车驾，果不其然太子叫住了他。
“梁公公，这也不是用膳的时辰，难道伺候的奴才不用心，饿着父皇了？”
听听，只差指名道姓骂他伺候不力了！梁九功努力扯出一张恭敬的笑脸，“太子殿下误会了，皇上吩咐，奴才不敢耽搁。”
“孤随便问问罢了，真是辛苦梁公公了！”
胤礽面上不愉，又讥讽了一句，扯下轿帘，转头对上自个板着脸的太子妃，更气了。
“殿下，得罪梁公公对东宫没有好处。”
石慧莹很珍惜这次出来的机会，她没想到皇阿玛会让太子和几位王爷都带上嫡妻，不愿因太子又做错事被牵连。
“孤知道了！这会儿就你和孤两个人在，你能不能别端得和宫里如出一辙！”
胤礽怒气不低，又顾忌那抄完不久的五百篇孝经，恨恨地揉了揉自己酸疼的右手。
“四弟的马车就跟在咱们后面，听闻他仍在用功。殿下若是不嫌疼，不如去帮一帮四弟。”
连着看胤礽抄了五日书，石慧莹也瞧出了在胤礽跟前，你越温和他越有脾气。她为了做好太子妃矜矜业业，偏生胤礽被废了一次还不肯安生。
“孤随口一说，你提老四做什么！指不定孤挨罚就有他和他那位额娘的份，跟着孤捞了个亲王，倒做起了闲王了。”
虽然胤禛替他求过情，胤礽并不多放心上。封了唯二的亲王，胤禛轻易就到手，这天大的好处足够相抵了。
“无端不议长辈之事，殿下，东宫经不起第二回折腾了。”
石慧莹放低了声音，德妃惹了皇阿玛不高兴宫中人人皆知，却不能从她们小辈嘴里宣扬出去。
“孤，唉，孤不说她便是了。”忆起当日的情景，胤礽心底滋味难辨，“慧莹，父皇儿女成群，孤已算不得什么了。”
“殿下知晓就好。”
石慧莹不以为然，皇阿玛对太子付出的心血力压众子，这在太子幼年是好事，在太子入朝、兄弟长成后就成了祸殃。
“石慧莹，你就不能安慰安慰孤吗！”
“胤礽，你不是普通的太子，东宫、大臣，你身后皆是与你休戚相关的同行之人，你的任性只会害了我们。”
“孤怎么不明白。皇阿玛他变得太快了，快得我看不清以后的路了。”
“如今殿下只要做一个置身事外的太子，皇阿玛不需也不想有人越过他。”
石慧莹从未显露自己的眼界，她其实比胤礽更加清晰皇阿玛的忌惮。公正无私的太子妃是她给皇阿玛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