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吱呀\"一声，厚重的房门缓缓洞开，一股压抑的气息裹挟着未散的训斥声扑面而来。
江启翰脖颈青筋暴起，黑着脸大步跨出，腰间的皮带扣还随着急促的呼吸微微晃动，每一步都似要将地板踩出裂痕。
屋内残存的训斥声还在空气中震颤，八个女儿如同霜打的秋草，先是怯生生探出半张惨白的脸，确认父亲的背影不再回望后，才佝偻着脊背、趿拉着歪斜的鞋，如受伤的雏鸟般相互搀扶着挪出门框。
江秋灵的眼眶还红通通的，时不时抽噎两声；江碧君走路时一瘸一拐，扶着墙才能勉强站稳。
她们彼此攥着对方颤抖的手腕，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有人揉着红肿的屁股，疼得直抽冷气，嘴里还小声嘟囔着\"真下得去手\"；有人咬着下唇强撑，眼眶里还打转着未落下的泪。
平日里叽叽喳喳的江忆雪此刻也噤若寒蝉，躲在江雅琴身后，生怕再触怒父亲。
姐妹八人挤作一团，活脱脱像八只被骤雨打湿羽毛的麻雀，连平日里最泼辣……
此刻也只敢蔫头耷脑地缩在末尾，连对视都不敢。
整个房间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只剩下此起彼伏的压抑呼吸声。
……
朱诗韵瞥见八个女儿佝偻着背、撅着屁股互相搀扶的滑稽模样，唇角不受控地向上扬起，慌忙咬住下唇，用帕子掩住口鼻轻咳两声，才勉强将笑意压下。
她款步走到还在气头上的江启翰身侧，带着体温的纤手亲昵地环住丈夫紧绷的手臂，指尖在他玄色锦袍的袖口轻轻摩挲，眼波流转间满是嗔怪：\"我说老公，你这掌风带火似的，瞧把咱们闺女们疼得直抽气，明早怕是连床都下不来。\"
江启翰脖颈的青筋还未完全消退，梗着脖子回望时带起一阵衣料摩擦声，粗糙的手掌无意识在裤腿上蹭了蹭，瓮声瓮气地辩驳：\"胡扯！我哪下重手了？不过是让她们长长记性——\"说到一半，他喉结猛地滚动，偏头躲开妻子似笑非笑的目光，佯装不耐烦地挥了下手，嘟囔道：\"小崽子们骨头硬得很，能有什么事？难不成还能金贵得碰不得了？\"话音虽凶，可那刻意放重的尾音，却泄露出几分不自在的窘迫……
屋内凝滞的空气突然被一声短促的抽气声划破。
江秋瑜、江秋蕊、江秋彤三姐妹紧紧依偎在一起，她们原本低垂的脑袋猛地抬起，三双杏眼瞪得溜圆，先是直勾勾地盯着妈妈和阿姨们微微泛红的眼眶、一瘸一拐的脚步，又不可置信地来回打量正在拌嘴的爷爷奶奶。
江秋瑜的指尖不受控制地发颤，颤抖着死死按住自己因为震惊而张大的嘴唇，睫毛像受惊的蝶翼般簌簌颤动；江秋彤早已忘记了方才被……恐惧，一把扯住姐姐的衣袖，声音里满是惊讶与好奇：\"原来妈妈和阿姨们也会被打屁股！\"
这带着稚气的惊叹声撞碎了满室的尴尬与压抑，连佯装严肃的爷爷都忍不住耳尖发红，轻咳一声别过脸去；奶奶则轻啐一口，指尖还藏着没憋住的笑意。
三姐妹亮晶晶的眼睛在长辈们身上来回逡巡，眼神中既透着发现新大陆般的兴奋，又隐隐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的探究，仿佛发现了家族里最隐秘的童话，连周遭空气里紧绷的气息都悄然融化成了带着温度的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