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点整,广场边的临时台搭好,三块白板立在风口。
上面只有三行题目,机房怎样断,账怎样清,老路怎样封。
没有开场词,主持人把手一抬,第一组就地演示。
门闩落下的声响干脆,台下人呼吸都慢了一拍。
园区代表把流程再走一遍,镜头离人三步远。
手、章、台面依次入画,灯亮灭像节拍。
有企业把上午拿到的单子举在胸前,不多说什么。
旁边人点点头,低声说就照这样来。
银行侧拿来一张大图,红线向前,折返被按住。
支行的年轻人站在人群里,肩膀悄悄放松。
媒体没有追着问态度,只让操作再演一次。
两分钟走完,白板第一行被划上了对勾。
第二行是清账,小厅那一页翻了出来。
油渍压在分包栏,圈出的小环清清楚楚。
两位签字人的名字在台下墙角,工牌已收进小盒。
顾成业把那本黑皮账放平,手指停在旧折痕上。
第三行是封老路,口岸的薄板已进金属箱。
贴条压紧,钥匙在值守台,谁动谁留下痕。
司机代表举手说快件没慢,旁边几个人跟着竖拇指。
主持人把笔一收,白板第三行也画了钩。
台下举手区开问,问题不绕弯。
有人问民生通道会不会误伤,有人问窗口会不会再伸手。
李一凡没有讲空话,他把三句话写在小卡上举给所有人看。
先做事,再讲理,再给答案,顺序不能反。
问答散得很快,风把旗吹得笔直。
秘书处收走白板,现场留了一张明日安排。
三条很短,园区继续跑,口岸继续拆,商会对账见结论。
人群没散,许多人拿手机拍下了那张纸。
午后,省人大加开特别会议。
桌上两册薄薄的纸,草案与办法并排。
屏幕只亮四条要点,拦路抽成不许再有,钱路换壳一律叫停。
口岸外包回炉重审,平台该担的担起来。
举手板在空中齐刷刷抬起又落下。
指针走了不到半圈,决定当天生效。
会场没有礼仪性的鼓掌,纸从右到左传,印痕压得很实。
李一凡把页角扣住,站起身,转身出门。
门外的走廊已经有人等着拿件。
第一批清单三家,都是吃通道的老面孔。
商会后勤部、口岸外包公司、金风咨询,都在格里。
一行字写得干脆,摘牌,停,再审。
楼下三处场子同时动手。
商会门头上的金字被卸下,螺丝落地啪地一声。
后勤办公室的抽屉空了,桌面露出旧木纹。
值守员把门牌放进布袋,转身走了三步,不回头。
口岸外包的工位清人更快。
电脑断电,线缆卷成一盘,封条一贴,桌角多了一个白角。
走廊尽头有人想搭话,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霍景澜站在门口,环顾一圈,手一摆,全部撤离。
金风咨询楼下,碎纸机还在冒热气。
拼接完的纸被平放到长桌上,折痕像细小的河道。
门楣上的小牌被拧下,留两只空洞。
有人在楼道里看了很久,终究没敢伸手去扶。
园区玻璃房没有停,名单到点才揭。
坐进去的人低头看资料,灯开灯灭像切菜。
外头排队的人把资料压平,谁也不问找谁。
贺青林站在台前,手指在台沿轻轻点着节拍。
银行侧把通报送上来,不说漂亮话。
几笔想回头的波纹刚起就被按平,短信照时送达。
小微误伤撤回的剧本挂在墙上,三步写成十六个字。
支行长抬眼扫了一圈,轻声说了句明白。
督导组来了又走,走了又回来。
罗景骥不坐,他沿着三处场子看一遍。
纸、门、灯,每一处落点都要结实。
回到会议室,他把表往桌上一摊,眼神往上一挑。
商协会小厅里,最后一页终于见底。
旧油渍圈出的那一格对上了合同的那一行。
两位签字人的座位空着,椅背还留着余温。
张小斌把那页纸翻回封面,放到最上层。
广场上风渐大,旗面又贴回墙上。
大屏换成了公告,三行字占了半屏。
今天通过的是什么,今天生效的是什么,谁负责。
用的是动词,句子不长,读一遍就懂。
媒体的机位退到台阶下,不抓表情,抓动作。
他们拍卸牌子的瞬间,拍门合上的声音,拍纸压住的那一下。
短片发出去,标题只有四个字,刀口向内。
评论区很短,都是看到了三个字。
下午的最后一项,是把三家彻底摘干净。
工商大厅的窗口只留一个口,队伍没有乱。
老合同按次序装箱,新的按流程发出,没人插队。
窗口外的灰椅子坐着几位老人,有人轻轻点头。
有个央企物流子公司代表回来了。
他把上午的请求撤回,只留两句话。
照新规走,十点开口会准时到场。
秘书点头,把纸钉在同一块板上。
口岸那边,民生车走了另一条道。
两车队在岔口交汇,速度没慢。
有司机降下车窗,冲着路边竖拇指。
旁边的路警摆摆手,示意快走。
老巷那侧彻底封住,店主把门板擦得发亮。
有人从缝里看了一眼,什么也没说。
严自魁的车从另一条巷子拐出,窗里是灰。
他把衣领扣到最上,手心在膝盖上摩了一下。
省里人事口带来一摞旧资料。
封皮上贴着某年某月的字样,角落有被指甲勾过的痕。
一页夹缝里露出一段涂抹过的笔画,像某个姓氏的开头。
顾成业看了一眼,没有在墙上说破。
晚一点,组织线小会在小屋里开。
四张椅子,三杯水,一盏黄灯。
李一凡把话刻得很短,往里看,别往外找。
难看的先上墙,剩下的继续往下挖。
园区党工委把整改表送来,十条列得很直。
吃返利窗口彻底关停,服务中心通讯录装箱封好。
赵丛霖落笔的手先抖后稳,袖口里手机震了两次。
他没有看,只把纸往前推了半寸。
平台侧出了一个新规说明。
拼接造戏整站下线,带节奏无通知封停。
两分钟复刻入口保留在首页,普通人也能对照。
技术一条条落,页面一格格亮。
广场边人不多,却没有散。
有人站在公告板前抄下明天的时间。
有人把手机扣在桌角,发了条很短的消息给家里。
还有人低声笑一下,说今天总算看懂了。
机房那边的风扇彻底停了。
技术员把面板合上,最后半圈拧紧。
值守台换上新的告知牌,半行写今日完成,
半行写明日继续,字很直,挂得很平。
夜色落下来,楼里只留一盏灯。
秘书把三件事写回小卡片,卡口压在纸镇下。
李一凡看了一眼窗外,城里的灯像被风梳过。
他没有说胜利,只把笔帽扣紧,起身出门。
走廊很长,脚步声干净。
门口的风带着一点凉,旗面贴住又弹开。
他在台阶上停了一秒,回望了一眼公告板。
三行字在灯下发亮,像三道刚落下的刀口。
远处传来车灯,院门外的路很直。
今晚没有庆功,也没有总结。
所有人都知道,明天一早还要接着往下砍。
第一刀落下去了,手感不软,这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