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此时，忽然感觉到一道灵力波动朝这边靠近——是沈怀瑾。他怎么下来了？
心念电转间，我故意露出一个破绽，侧身避开他的剑时，手中的术法也变成了普通水系法术。
脚下不稳，朝他掌风撞去。
萧子涵的掌心重重拍在我肩头，一股灼热的灵力猛地灌入体内，震得我气血翻涌，倒飞撞向后面的墙壁。
哈哈，原来就会那一招，不堪一击！萧子涵见状，得意忘形，扬手还要再打。
住手。
清冷的声音自身后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
沈怀瑾不知何时已站在我身后，目光落在我肩头的掌印上，眉头微蹙。
他甚至没看萧子涵，只蹲下身，指尖拂过我肩头，一道清凉的灵力涌入，暂时压制住那灼热的伤。
沈长老！萧子涵一愣，随即梗着脖子道，她是妖！刚才还用妖法伤我！
哦？沈怀瑾抬眸，目光淡淡扫过萧子涵，方才我只看到你对这姑娘出手。
即便她是妖，也只是个道行微末的小妖罢了，你又何必如此咄咄逼人。
他的语气平静，却带着一股无形的压力，赤焰门的弟子，便是如此仗势欺人？
萧子涵怒目圆睁：她刚才的术法可是神术，她一个凡修怎么可能，不是妖是什么。
沈怀瑾的指尖停在我肩头，那道清凉灵力带着奇异的安抚之力，暂且压下了萧子涵掌力带来的灼痛。
我垂眸，掩去眼底翻涌的戾气，只作惊魂未定般瑟缩了一下。
水系神术……他的目光重新落在我身上，带着一丝探究，姑娘不知恩师是何人？竟会神术。
我心头冷笑，面上却露出恰到好处的茫然与拘谨：家师……家师昆仑山云岫。
他具体是什么人，我也不清楚，只知他在凡间寻到我时，说我有仙缘，便收了我做弟子。
云岫？沈怀瑾与那萧子涵皆是一怔。
沈怀瑾低声呢喃，神情似有追忆，云岫吗……他以前有神识的时候……
我们曾是好友。他随即苦笑一声，看向我，你是他凡识时收的弟子？
我立刻顺着他的话头，摆出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仙长，我真的只是想找我表哥……我……我不是什么妖！萧公子他误会了！
沈怀瑾的神情柔和了几分，或许是“云岫”二字让他多了些情面。既然你是故人之徒，便跟着我吧。
他站起身，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拒绝的温和，待我七日后加固完青山城与幽冥界之间的结界，便帮你寻人。
真的吗？我抬起头，眼中恰到好处地盈满水光，真的……可以吗？会不会打扰仙君……
无妨。他转身，随我来。
我低着头，跟在他身后，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云岫？我的二师兄，如今被师尊抹去神识，成了那端坐玉虚宫的元始天尊……
沈怀瑾，你可知，你口中的“好友”，早已是他人棋子？
而你，又何尝不是这盘大棋里，我即将拨动的一枚关键棋子？
接下来的几日，我暂住在沈怀瑾于青城山脚下镇子边缘的一处静室。
说是静室，倒更像个临时落脚点，陈设简单，唯有窗边一张石桌，摆着一副未下完的棋局。
沈怀瑾多数时候在青城山的仙门据点忙碌，偶尔回来，也只是在石桌旁静坐片刻，或是指点我一些粗浅的术法——
他似乎真的将我当作了云岫的凡俗弟子，对我并未有太多防备。
而我，便利用这闲暇，开始了我的布局。
白日里，我会装作好奇的样子，在镇子中四处走动，“寻找”我的“表哥”。
镇子不大，依山傍水，百姓淳朴，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倒有几分人间烟火气。
我走过青石板路，路过叫卖的摊贩，甚至会在茶馆里坐上一晌，听些山野精怪的传闻。
没人知道，我每走过一处，指尖都会极隐秘地捻动咒诀，一缕微不可察的黑气便顺着地面缝隙，渗入那些房屋的地基，那些行人的脚步踏过的泥土。
夜里，沈怀瑾若不在，我便会来到窗边的石桌前。
桌上的棋局是沈怀瑾所摆，黑子与白子在棋盘上厮杀，呈现出一种精妙的对峙之态。
我凝视着棋盘，眸光逐渐变得幽深。指尖凝出一缕灵力，并非仙法，亦非妖术，而是源自幽冥的禁术——“牵魂引”。
灵力化作无形的丝线，延伸向镇子的各个角落，与白日里埋下的黑气遥相呼应。
这颗白子，该放在此处……我轻声自语，指尖点在棋盘边缘的一个空位。
那边的黑子，便用那对卖豆腐的老夫妇吧……他们的阳气最纯，献祭时效果该是最好。
我的声音很轻，带着一种近乎痴迷的语调。
每落下一个“棋子”，镇子中便有一个对应的人，在睡梦中无意识地皱起眉头，或是翻一个身——
他们的魂魄已被我悄然标记，成了我这盘“人间杀局”上的活子。
沈怀瑾有时会在深夜归来，看到我对着棋盘出神，便会走过来，目光落在棋局上：还在看？这局棋颇有些妙处，是我偶然所得。
我立刻收回灵力，露出一个腼腆的笑容：只是觉得有趣，仙长布的棋，自然是极妙的。
他会拿起一枚白子，落在棋盘上，淡淡道：此处若换个走法，或许另有生机。
他落子的位置，恰好对应着镇子东头一位刚得子的猎户。
我的心莫名一紧，看着他修长的手指捻着棋子，那动作，那专注的神情……竟与记忆中那个人如此相似。
溯夜……他也曾这样，在青丘的桃花树下，执棋对我笑：烟儿，看，这步棋，可破万法。
胸腔里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攥住，疼得我几乎喘不过气。
我垂下眼，掩去眸中的翻涌。怎么可能……不过是巧合罢了。
卿烟？沈怀瑾见我神色有异，出声唤道，可是哪里不舒服？
没……没有。我勉强笑了笑，只是有些想家了。
他微微颔首，没有多问，只是目光在我脸上停留了片刻，那眼神复杂，似有探究，又似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