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宁氏道：
“对他而言，这是最快也最有效的法子。如今二皇子倒台，他重病在身，反倒能博取天下人的同情，连带着朝中那些摇摆不定的老狐狸，也都会倒向他。”
“经此一役，楚稷只会觉得亏欠了他，对他更加信重。”
顾晗暗叹一声。
婆婆分析得很有道理，他也想得明白。
皇家夺嫡自是如此。
只是理解不代表认同。
顾晗依然觉得这个样太过凉薄。
再怎么争权夺利，未来也都是要当统治者的，或许或多或少会牺牲一部分人的利益。
可是，他们在做什么？
拿着所有的百姓都不当回事。
看着顾晗逐渐皱眉，宁氏立刻说道：“好孩子，你别多想。”
“京城越乱，对我们越有利。他们狗咬狗，才没空来看我们这小小的青州在做什么。”
顾晗神色勉强缓和了些。
咋说呢。
小小青州这个说法属实有点谦虚了。
青州现在伸出的手，都快要覆盖大夏的半壁江山。
这几天南方传回来的消息越来越多。
商队已经彻底在南方站稳了脚跟。
那些被饥饿和绝望逼到绝境的灾民，根本不在乎谁来统治他们，只在乎谁能给他们一口饭吃。
青州给了。
这要是万一真的成了......
……
京城，勤政殿。
夏帝的脸色始终阴沉。
户部尚书跪倒在地，磕头如捣蒜，“南边赈灾，北境犒赏，如今国库空虚，还望、还望皇上......”未尽之言，尽是酸楚。
夏帝一脚踹翻了面前的案几。
“废物！都是废物！”
“朕的仙丹尚未炼成，求仙殿也才修了一半，你们就跟朕说没钱了？”
“没钱，就设法去给朕弄钱！”
夏帝十分生气退朝，一个人在御书房里看折子，看得也颇不顺心。
黄岩凑上前，低声道：“皇上，若说筹钱，奴婢倒是有一个蠢法子。”
夏帝抬眉，提了点兴趣：“哦？”
“咱们京城富户出户众多，想来，总有人忠于陛下，愿意为陛下慷慨解囊。”
“若是陛下信得过奴婢，奴婢愿为陛下解忧。”
当天下午，羽林卫就包围了安远伯府。
安远伯以丝绸生意起家，是京中有名的富户，但家中并无人在军中担任要职。
是个典型的软柿子。
羽林卫指挥使拿着圣旨，强行留下一纸借据。
言明朝廷为解国库之危，特向安远伯府借银五十万两，黄金五万两，待来日国泰民安，必将加倍奉还。
安远伯当场就瘫了。
可他看着门外黑压压的甲胄和雪亮的刀锋，一个不字也说不出口。
不到两个时辰，安远伯府几代人积攒的财富，就被一箱箱地抬了出来，装上马车，浩浩荡荡地运进了皇宫。
安远伯府被借空的消息，像一阵风，迅速吹遍了京城的每个角落。
所有人都懵了。
还能这么干？
起初，还有人抱着侥幸心理，觉得皇帝只是缺钱缺疯了，找个最富的倒霉蛋开刀。
可第二天，羽林卫又借了一个伯爵府。
恐惧迅速开始蔓延。
今天是你，明天就可能是我。
一时间，京中但凡有些家底的，家家自危，夜不能寐。
各种流言蜚语也随之四起。
“听说了吗？陛下拿了安远伯的钱，不是充国库，是直接运去修道观了！”
“何止啊！我表兄在太医院当差，说陛下炼丹缺紫河车，竟下令在城中搜罗孕妇，简直丧心病狂！”
“国库早就空了，南方的灾民都开始吃人了，朝廷一个铜板都拿不出来，却有钱从我们身上抢钱去寻仙问道！”
这些真假难辨的消息，被洪氏书局添油加醋，精准地投放到各个茶楼、酒肆、乃至达官显贵的后院。
许多原本坚定忠于朝廷的家族也开始动摇，私下里派人联络，寻求自保之法。
……
北境的风干燥凌厉。
沈诗琪站在高台上看着底下操练的士兵。
黑山一役后，镇北军的风气与之前截然不同。
原本不服管的士兵，如今看着她都带一种近乎狂热的敬畏。
这感觉不错。
她正盘算着下一步该如何利用北辰新汗王的议和文书，从朝廷那里再敲一笔军费，就看见远处军营门口起了一阵骚动。
一辆华丽马车被拦在军营外。
沈诗琪眉头微挑，马车的帘子猛地被掀开，一个圆滚滚的身影连滚带爬地摔了下来。
他一骨碌爬起来，也不顾身上沾的土，扯着嗓子就嚎了起来。
“顾瑾言！你个没良心的！小爷我千里迢迢来看你，你的人就这么对我！”
这声音……
沈诗琪的表情变得有些微妙。
她从点将台上走下来，还没靠近，越发胀大的肉球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扑了过来。
“兄弟，你可得救救我啊！”
沈诗琪嫌弃地侧身躲开，任由小胖子扑了个空，在地上又滚了一圈。
“你怎么来了？”
苏令宜趴在地上，抬起一张胖乎乎、哭得通红的脸。
“我被赶出来了！”
他嚎得更大声了，“我娘还有那个母老虎，说京城现在乱得很，留我在家也是个惹祸的废物，就把我打包打包送到你这儿来了！”
“还说要让我脱层皮，长点出息！不然就不准我回去了！”
沈诗琪听完，看向小胖子的眼神中多了一分同情。
按照宣平侯夫人韦氏平日里宠溺小胖子的模样，如今这般，可谓是真下了决心了。
“你娘说得对，你哭什么？”沈诗琪打量着地上滚着泥的小胖子，颇为嫌弃的退后两步。
“我能不哭吗！”苏令宜从地上一跃而起，拍拍身上的灰，气愤地控诉，“你是不知道我这一路是怎么过来的！风餐露宿日夜兼程！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着，瘦了整整一圈！”
看着小胖子明显比两年前胖了一圈的肚子，沈诗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