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虽然难听,却是血淋淋的现实:流寇作战,保存核心、裹挟流民、避实就虚本就是看家本领。
李自成脸色变幻不定,看着越来越近的溃兵潮,听着远处夏军那催命符般的战鼓和排枪声,又看了看身边仅存的、面带惶恐却依旧忠诚的骑兵,最终,那枭雄的决断力还是压过了侥幸和犹豫。
他一跺脚,脸上闪过一丝狰狞:“妈的!传令!全军……不,派人去大营传令,让他们立刻向洛阳方向撤退!”。
“能带走的带走,带不走的烧掉!宗敏,整顿骑兵,我们先回大营,把那些民夫赶出去阻拦大营,然后立刻带着精锐赶往洛阳!”。
他还是存了一丝侥幸,或者说是不甘心,想着回大营做最后收拾,带上最核心的人和物。
在他看来,凭借骑兵的速度,一切还来得及。
刘宗敏张了张嘴,还想再劝直接就走,但看到李自成那不容置疑的眼神,最终还是把话咽了回去,重重一抱拳:“末将遵命!”。
就在山下平原上杀声震天、硝烟弥漫,数十万大军进行着决定中原命运的最后搏杀之时,战场后方约五里处,一座地势颇高、可俯瞰整个战场的小山丘上,却是另一番景象。
山丘顶部较为平坦,此刻已被三千名玄甲羽林卫严密守卫,旌旗林立,哨卡森严,将这片区域与山下的喧嚣血腥彻底隔绝。
大夏皇帝秦思源,并未亲临前线指挥,而是与情报局局长林云,并肩立于山巅一块突出的巨岩之上。
两人手中,皆持着做工精良的单筒望远镜,清晰地观察着远方战场的每一个细节。
看着联军如同被收割的麦浪般层层倒下,看着夏军那玄黑色的阵列以无可阻挡之势稳步推进。
林云放下望远镜,脸上带着难以抑制的激动与自豪,躬身对秦思源说道:“陛下,李自成联军已呈崩溃之势,我军大胜,已然注定!”。
秦思源缓缓放下望远镜,脸上露出一丝淡然却又充满绝对自信的笑容,他负手而立,山风拂动他玄色戎装的衣角,更显睥睨之气。
“我大夏举国之力,励精图治十余年,革新政体,发展格物,强兵富民,所积蓄的力量,又岂是李自成、张献忠这等只知破坏、不懂建设的流寇草莽所能比拟的?”。
他顿了顿,目光依旧遥望着那片已成炼狱的战场,语气中带着赞许:“不过,此战能如此顺利,诱使李贼主力在此与我军决战,而非龟缩城池或流窜四方,你们情报局确是居功至伟”。。
“尤其是田见秀、李友、刘体纯这三位‘功臣’,功不可没啊”。
秦思源这话绝非虚言,为了促成这场毕其功于一役的决战,大夏情报局进行了长达数年的布局。
田见秀、李友、刘体纯这三位在李自成集团内部地位不低的将领,终于被林云麾下的精英策反,成为了大夏埋在联军心脏深处的钉子。
正是他们三人,不断在李自成耳边“分析利弊”,极力鼓吹联军人多势众、可与夏军野战争锋,并信誓旦旦地保证张献忠、罗汝才必定同心协力,同时隐瞒或淡化了夏军真正的火器威力和战术水平。
才最终促使李自成下定了在此决战的决心,一步步踏入了这个为他精心准备的死亡陷阱。
林云连忙躬身,语气恭敬中带着一丝运筹帷幄的从容:“陛下谬赞,此乃臣等分内之事,至于田见秀三人,陛下放心,一切均已安排妥当” 。
他举起望远镜,再次确认了一下,然后指向远方联军大营的方向,“臣方才看得分明,他们三人已按照预定计划,趁着前方大战、后方混乱之际,带着各自部分心腹亲兵先行返回了大营”。
“相信他们定会给即将败退回营的李自成、刘宗敏等人,准备一份意想不到的‘惊喜’”。
秦思源满意地点了点头,嘴角勾起一抹一切尽在掌握的弧度。
“很好。如此一来,李自成这瓮中之鳖,便是插翅也难飞了” ,他的目光变得锐利,仿佛能穿透空间,看到那混乱的联军大营,“你看,李自成的中军核心,尚存万余骑兵”。
“若他此刻当机立断,舍弃一切,凭借骑兵速度向西或向北流窜,或许还有一线渺茫生机”。
“但他若心存侥幸,还想返回大营收拾残部、带走辎重……”。
秦思源说到这里,与林云对视一眼,两人脸上都露出了心照不宣的笑容。
林云的声音带着一丝戏谑和不容置疑的断定:“那他很快就会明白,什么叫作自投罗网,说不定,陛下很快就能在这山下,或是那座大营里,亲眼见一见这位名噪一时的‘闯王’了”。
就在秦思源与林云于山巅谈笑,俯瞰全局之时,联军大营之内,却是另一番惶惶不可终日的景象。
田见秀、李友、刘体纯三人,带着各自精心保存下来的约两千心腹亲兵,总计六千余人,以一种“历经苦战、狼狈不堪”的姿态,率先退回了这片已然人心浮动的巨大营垒。
三人避开主干道,在一处堆放杂物的偏僻营区迅速碰头,周围都是他们绝对信任的亲兵把守,确保谈话不会外泄。
田见秀抹了一把脸上不知是汗水还是刻意涂抹的烟灰,压低声音,眼中闪烁着精明而忐忑的光芒:“看这情形,李闯王怕是真完了!现在就看他回不回来了”。
“他若回来,说不定你我兄弟三人,还能在大夏皇帝面前,再立一桩擒拿首逆的大功,搏一场更大的富贵!”。
刘体纯身材粗壮,此刻却也是一脸心有余悸,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哑声道:“田兄说得在理,依我看,他九成会回来!这大营里好歹还有十几万兵卒,虽然不堪大用,但毕竟人数不少”。
“李自成起家靠的就是人多势众,如今大败,他岂能轻易舍得?必定想收拢残兵,以图后举”。
李友心思更为缜密,他环顾了一下混乱的四周,补充道:“刘兄所言极是,何况,这大营中囤积的粮草、军械、金银,乃是他们掳掠所得,是其命根子”。
“如今大夏情报局在北方搅得天翻地覆,各地反抗不断,这些东西若是丢了,他李自成想再重新搜刮聚集,可就难如登天了!他必定舍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