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帐外传来一阵急促而沉稳的脚步声。
帘幕掀开,一名身着情报局特有服饰的军官快步走入,声音洪亮而带着压抑的兴奋:“禀陛下!刚接获城内飞鸽急报!大明皇帝朱由检,已于皇极殿颁布《罪己诏》,诏告天下宣布归降!大明,亡了!”。
帐内瞬间一静,随即,一股炽热的气氛弥漫开来。
秦思源闻言,猛地从座椅上站起身,他深邃的眼眸中,仿佛有星辰亮起,又有烈焰燃烧。
他朗声长笑,笑声激越昂扬,穿透营帐,仿佛要驱散这笼罩旧王朝的最后阴霾:
“好!好!好!”
一连三个“好”字,道尽了乾坤鼎革的豪情,也预示着,一个崭新的时代,就在这棋局终了、旧主屈膝的夜晚,轰然降临!
两日后的清晨,天色灰蒙,深秋的寒意浸透着大明京城的每一块砖石。往日此时应有的市井喧嚣并未出现,整座城市陷入一种死寂般的等待。
高大的城门如同垂暮巨人沉重的眼皮,在绞盘发出的刺耳“嘎吱”声中,缓缓向内开启,露出了城外的景象。
首先映入城内守军和零星胆大窥视的百姓眼帘的,是森然肃立的玄甲大军。
大夏禁卫军一万精锐,如同黑色的钢铁丛林,沉默地矗立在晨曦微光中。
枪械反射着冷冽的光,旌旗在风中无声翻卷,没有鼓噪,没有喧哗,只有一股无形的、令人窒息的压迫感扑面而来。
城门完全洞开,一队队大夏士兵开始有序入城。
他们的步伐整齐划一,踏在青石路面上,发出沉闷而有力的“咚咚”声,如同巨大心脏的搏动,敲击在每一个残留的明廷拥护者心头。
他们迅速而高效地接管城墙、控制要道、封锁府库,整个过程如同经过精密计算的机械,没有骚乱,没有劫掠,只有绝对的纪律和控制力。
这座见证了明朝两百多年荣光的帝都,正以一种近乎冷酷的平稳方式,悄然易主。
与此同时,一队人马从洞开的城门内缓缓走出。
为首者,正是大明崇祯皇帝朱由检。他没有如常理般身着象征屈辱投降的素衣白服,也未穿戴天子冕服,而是选择了一身略显陈旧的藏青色常服,头发用一根简单的木簪束起。
这身打扮,既非负隅顽抗,也非摇尾乞怜,更像是一种刻意保持的、最后的尊严与平静。
他的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中前日的空洞绝望已被一种近乎麻木的镇定取代。他一步步走着,步伐不算稳健,却异常坚定。
在他的身后,是稀稀拉拉、面色各异的文武百官。有人强作镇定,目光闪烁,有人垂头丧气,如丧考妣。
更有人脸上难以抑制地流露出对新朝的谄媚与期待。
这支队伍,沉默地跟随着他们的旧主,走出了他们曾经权力核心的象征——京城,走向三里外那座如同巨兽匍匐的大夏军营。
三里路程,不长,却仿佛走完了一个时代。
沿途,可以看到更多肃立警戒的大夏士兵,他们的眼神锐利,审视着这支前朝的终结队伍。
远处,一些胆大的百姓透过门缝或街角偷偷张望,眼神复杂,有好奇,有麻木,或许也有一丝对新秩序的茫然期待。
大夏军营辕门之外,场景已然布置妥当。
大夏皇帝秦思源身着戎装,外罩玄色龙纹披风,并未端坐,而是卓然立于最前方。他的身姿挺拔,如岳峙渊渟。
在他的左右两侧,几十名大夏的文武重臣、高级将领按序排列,人人甲胄鲜明,官袍肃整,精神饱满,与对面走来的明廷官员形成了鲜明对比。
一股新兴王朝的锐气与自信,扑面而来。
没有胜利者的倨傲,也没有刻意的羞辱,秦思源只是平静地注视着那支缓缓靠近的队伍,目光最终落在了为首的朱由检身上。
朱由检在距离秦思源约十步之遥处停下脚步,他抬起头,目光与秦思源相遇。那一刻,时间仿佛凝固。
一个是亡国之君,一个是开国雄主,两个决定时代走向的人物,在这片浸染了无数历史尘埃的土地上,完成了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的对视。
朱由检的嘴唇微微颤动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没有发出声音。
他缓缓抬起双手,手中捧着传国玉玺,以及一份以明黄绸缎书写的诏书——那便是他两日前颁布的《罪己诏》诏书。
他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撩起前襟,就要屈膝下拜。
按照事先“商量”好的流程,这是他必须完成的仪式,象征着旧王朝权力的彻底终结和对新朝的臣服。
然而,就在他的膝盖即将触碰到冰冷地面的前一刻,一个沉稳的声音响起:
“且慢。”
出声的正是秦思源,他迈步上前,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伸出双手,稳稳托住了朱由检的手臂,阻止了他下跪的动作。
这一举动,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包括朱由检和他身后的明朝遗臣,就连大夏这边的文武,也有些许骚动,但无人敢出声质疑。
秦思源的目光扫过朱由检苍白而略显愕然的脸,又环视了一圈在场众人,声音清晰而有力,足以让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朱由检,你虽非守成之明君,致使江山倾覆,黎民受苦,论罪,你难辞其咎”。
他的话语如同冰锥,刺得明朝旧臣们心头一颤。
“然,”秦思源话锋一转,语气中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意味,“你末路之时,未效仿桀纣之暴虐,未弃城逃窜以求苟活,更未下令焚毁宫室、拉全城百姓殉葬”。
“你以一纸诏书,止息干戈,保全了这座古城和无辜生灵 仅此一点,你尚存一丝为君者的良知”。
他松开了托住朱由检的手,目光如炬,声震四野:
“朕革鼎天下,旨在拯生民于水火,而非折辱前朝君主以彰武功”。
“今日,你既已去帝号,献土归民,便不必行此全礼 我大夏,要的是这片江山社稷的重整,要的是天下百姓的安康,而非前朝君主的屈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