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7章 胡言乱语
改革开放后，华国的国企开始改革，先有承包责任制，后有拨款改贷款。
以前都是国家财政拨款，后来改成找国家的银行贷款，看着好像都是国家给钱，贷款可是要还的。
大型的国企没问题，像玻璃厂这种小型厂子倒是也能贷款，但根本还不起。
贷款到账时，厂领导挺开心，觉得自己又行了，还跟厂里员工保证说要好好发展，甚至许愿，说明后年要盖家属楼，给大家分房子。
当初的拍着胸脯说的话，现在成了厂里员工戳脊梁骨的话。
秦峰和顾晚晚到厂子的时候，玻璃一厂的洪厂长告假在家养病，是个姓柳的副厂长接待的。
“小秦同志，我们厂的生产规模您也看到了，是咱们省内最大的，设备也是最先进的，一年能生产二百多万只呢。”
顾晚晚刚才绕着厂子转了一大圈，知道这个柳副厂长说话水分很大。
生产车间的机器是开着，不过也就开了一台生产线，另外两条里面的线根本没有开。
好多工人见他们在就装模作样干活，等他们一转身又开始磨洋工。
有好些的女工的板凳上还放着毛线、织针，男工的裤子口袋里还有露出来的扑克牌。
就这种工作状态一年能生产二百多万只？
现在这种情况，也不完全怪工人磨洋工，干多干少都一样，大家都拿一样的钱，谁愿意多干活啊。
工人们能装装样子都算不错了，柳副厂长说，只要有人承包就能将他们厂子盘活，盖不上家属楼但至少能发上奖金。
三人到了办公室，秦峰开口问道：“柳副厂长，这厂子一年到底产量是多少？”
柳副厂长依旧面不改色，报着假数，“就是两百万瓶，咱们省内一半以上的饮料厂用的都是我们厂的瓶子。”
领导视察工作时，这套词柳副厂长不知道说过几遍了，可以说是滚瓜烂熟。
当然，最近这套词改了，他们又改成去市里哭穷。
两套词，哪里需要就往哪里搬。
“哦？一半以上的饮料厂？”秦峰随口问道。
“对，像临海就不用说了，江城的那家最大的饮料厂，百乐也是在我们这里订的货。”
秦峰和顾晚晚来玻璃一厂，是六哥安排好的，对方以为来人是“振东商贸”的，并不知道站在面前的正是“百乐”的老板。
秦峰忍住笑，果然，这世界上就不缺跟他一样能忽悠的人。
说“百乐”在这里订货，不算是往自己脸上贴金，但倒是踢在了铁板上。
“那柳副厂长，您说说，是怎么把货卖到外地的？这些饮料瓶的运输成本就是一大笔钱，是买家还是卖家承担运费？”
柳副厂长眼睛一转，他还以为这两个年轻人是外行，就是看看热闹，他们摆摆样子，到时候合同一签，洪满仓那个老家伙就回来上班了。
最近厂子的事情都压在他身上，啥事都要管，主要是员工，实在太难管了，要是能承包出去，他就能歇着了。
“这个嘛……看合同大小。”柳副厂长含糊了一句，将转移话题，“哎呀，您二位从进门开始就叫我柳副厂长，实在太见外了，我叫柳东城，我比你们长几岁，叫我柳哥就行。”
此刻，柳东成满脑子就一件事，赶紧把厂子忽悠出去，完全没注意到秦峰和顾晚晚脸上的表情。
见到同类，秦峰着实兴奋了一下，怎么可能放过柳东成？
“柳大哥，你们厂子可太厉害了，还给百乐供货？我可听说百乐特别厉害，好像开了三家厂子吧？”
柳东成以为对方信了自己刚才的话，满脸堆笑，伸出五根手指，“不是三家厂子，是五家，这几家用的都是我们厂的玻璃瓶。
五家？
秦峰和顾晚晚：我怎么不知道？
“那可真厉害，您一定见过他们厂子的老板吧？”
“当然见过，人家一看就有老板派头，就是岁数有点大，估计是因为操劳，头上没几根毛了。”
柳东成开始瞎白话，脑袋里蹦出来的第一个人是二舅他老人家。
老人家现在发福，头发少，这个形象借来用用正好。
“噗呲——”顾晚晚正喝水，差点呛到，“咳咳咳——”
“小顾同志，你没事吧？”
“没事没事。”
顾晚晚摆手，眼神往秦峰头顶飘。
秦峰给媳妇顺着背，看着柳东成唇角抽搐，他什么时候变成了一个谢顶老头？
“没想到啊，柳大哥，你跟百乐还挺熟。”
“对，每次来都是我接待，人脾气大得很，对我们要求特别多。一会要结实的，一会儿要便宜的，还有异形的。我们就是个做饮料瓶的厂子，又不是做汽车玻璃的。”
顾晚晚听见汽车玻璃，怔了一下。
虽然知道柳东成是信口胡说，但最后一句还真说对了。
前几年，福省一个姓曹的人，承包了玻璃厂，当年扭亏为盈，自己就发了六万块奖金。
后来又和人成立了后世大名鼎鼎的玻璃公司，主攻汽车玻璃。
几十年后，华国大街上跑的车里，三个里两个都是曹老板玻璃公司生产的。
宾利、劳斯莱斯、保时捷之类的豪车都用人家的产品。
人家的玻璃工厂最后做到了世界前三。
玻璃一厂要是站出个有魄力的人，现在也不是不能创造新的奇迹。
毕竟，曹老板那边也是今年才创立的公司。
不过，顾晚晚很快就否定了自己的想法，厂里都是磨洋工的人，唯一看着还想回事的柳东成胡言乱语。
因为“百乐饮料厂”的老板又变成了一个好色的老家伙。
“小秦同志，您要是承包了咱们厂子，我去跟百乐那边对接，他们厂长除了脾气不好，人品也有点问题。看见漂亮女同志就走不动地方。我去处理，肯定没问题。”
秦峰赶紧咳嗽了两声，再任由柳东成胡编下去，他就要有一个足球队的私生子了。
“小秦同志，您怎么也咳嗽了？”
“柳副厂长，您知道百乐的厂长姓什么吗？”
柳东成还真知道，他开会时候听人说起过江城这两年有个饮料厂，势头很猛，把国营饮料厂都干下去了。
“这个我知道，姓秦，叫……叫……对，叫秦峰。”
秦峰从钱包里掏出一张名片递了过去，笑笑：“这可真巧，跟我同姓啊。”
柳东成愣了一下，不知道这两件事有什么联系，但还是接了过来。
名片上赫然写着：
【百乐饮料厂厂长 秦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