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饭？洗衣服？”
梁津生掏出手巾，仔细地她擦干净眼泪鼻涕，柔声问道：“告诉舅舅，你这两天都在做什么。”
春燕就把这几天做的事完完整整告诉了舅舅。
“三舅舅，我知道错了……我以后会做好的……呜呜呜……”
“春燕你已经做得很好了，不是你的错，是你奶和你大爸的错。”
梁津生压抑着心中的怒火，摸了摸她的小脑袋：“不哭了，快瞧，你舅妈让我给你带了好吃的。”
春燕看着舅舅打开油纸包，里面是一块块长条状的红枣核桃发糕，香甜的气味扑鼻而来，她的口水立时溢满口腔。
眼珠子都瞪圆了，却不敢动手拿着吃，妈妈说过不能随便拿别人的东西，尤其是舅舅的。
她抬起头怯生生地望着三舅舅。
“别怕，是舅舅给你吃的，你妈知道了，也不会说你的。”
梁津生洗了手，喂了她一块发糕，随后便把东西都给她，“衣服就别洗了，坐在这里慢慢吃，舅舅要去找你奶和你大爸，帮你讨回公道。一会儿不管听到什么都不能离开座位，知道吗？”
“嗯，知道。”春燕乖乖地点了点头。
梁津生找了根趁手的藤条，走进赵磊屋里。
赵磊四仰八叉躺在床上睡得正酣。
红枣核桃发糕软软糯糯的，入口嚼几下就化了，又香又甜。
春燕正吃着，突然听到屋里传出大爸的惨叫。
“啊啊啊——”
她吓得一哆嗦，皱起小脸，谨记三舅舅的话，屁股没有离开过小板凳。
“哎哟！津生你咋回事啊！怎么拿这东西打人啊！”
“有话好好说！”
赵磊到处躲窜，藤条抽人巨疼，他疼得受不了，求饶道：“快住手！别打了！津生我好歹也是你大姐夫哥……”
“呵，姐夫？你算哪门子的姐夫？老子还是下手太轻了，我大姐不在家，你就敢和你老娘合伙来欺负我小外甥女。”
“都是误会啊，津生。”赵磊解释道：“没欺负，是春燕不听话。我和我娘干活一天回来，她连饭都没煮好，我娘饿急眼了，没忍住打了她两下……”
梁津生嗤笑一声道：“你母子俩真会指使人干活，叫5岁的春燕做饭给你们吃。”
“这有什么，我叔家的大女儿4岁就会做饭了。”
穷人家的女孩子就是这样，什么脏活累活都得干，做不好还要遭到打骂。
“别人家的事我不管，我早跟你说过了，我这人就是护短，看不得我大姐和孩子受一点欺负。你老娘怎么打我外甥女的，老子就怎么打你。”
梁津生手中的藤条不停地抬起、落下，每一下都奔着见血的力道。
赵磊急得大叫：“津生，快别打了！我跟你保证，以后绝不让我娘动春燕和她妈一根手指头！”
赵母听见大儿子的惨叫声，慌忙赶过去，见梁津生拿根藤条把儿子抽得惨叫连连，心疼坏了，怒吼着冲上前去阻拦。
“住手！！！”
梁津生甩手就抽了这臭老太婆胳膊两下，讥讽道：“赵大娘你狗叫什么，老子好心在帮你教训儿子。你儿子马上就要娶新媳妇了，连饭都不会做，这么懒，不打不行啊，不中用。”
“你个没爹没娘的死野种！你又欺负我儿子，又打我！我今天就要和你拼了！”
赵母胳膊挨了两下，痛得直抽气，咆哮着端起屋里板凳朝梁津生砸了过去。
梁津生动作快如闪电，一把拎起赵磊当盾牌。
赵磊迎头被板凳砸了个结结实实，脑瓜子嗡嗡的响，眼前一切开始变得模糊不清，疯狂地旋转着。
梁津生手一松。
晕头转向的赵磊一屁股跌坐在地上，疼得眼泪鼻涕一齐下了,“娘嘞～疼啊～”
赵母嘴巴张大，整个人都傻眼了，怎么回事啊！她明明打的是这死野种啊！
梁津生幸灾乐祸道：“赵大娘你也看不下去你儿子这么懒了，这一板凳砸得可真有劲啊。”
“磊子，娘在这儿，娘在这儿。”赵母抱住儿子的头，又气又怒，眼睛怨毒地瞪着梁津生，扯开嗓门大声吆喝。
“都来看看啊！梁秀英的姘头要杀人了！”
梁津生抬脚踩住赵磊膝盖，道：“对，都叫来看看，你儿子投机倒把，挣了多少钱。”
赵磊脸顿时变得扭曲，痛得赶紧制止他娘别说了。
娶了梁秀英后，家里负债累累，拆东墙补西墙过日子。
多亏有小舅子梁津生出手帮忙，暗地里高价收购走他家里的杂粮、鸡蛋，他家里日子才好过起来。
他们生产队没有办养猪场，为了完成收购站的交猪指标，鼓励社员养猪。大力宣传猪全身都是宝，一头猪就是一个小型有机化肥工厂。
生产队会定期派人撂粪，按车数折合成工分计入家庭收入帐。猪养大了，卖到公社的国营食品收购站。一百四五十斤的生猪，能卖到六七十块钱。
赵磊又找梁津生借了钱，买了头猪回来养。起初只养了一头，没赚到什么钱。
后来发现有漏洞可以钻，养两头，一头完成生产队定购任务，另一头猪自家可以留着过年杀了吃。
村里好几户都是把年猪杀了，私底下悄悄卖出去。
赵磊仍然是跟梁津生合作，猪肉一块五毛一斤卖给他，能挣个八九十块钱。比卖给收购站划算，也比去黑市倒卖安全。
黑市猪肉最高能卖到两块多一斤，但是不安全，容易被人盯上，黑吃黑。
村里发生过好几次上黑市里倒卖猪肉，被人‘黑吃黑’了，一分钱没赚到，还亏了钱，被套麻袋打了一顿。
又不敢去报案，要是因为投机倒把被抓走就惨了，所以只能自认倒霉。
赵磊把跟梁津生合作的事跟家人瞒得死死的，一点口风也没有透露。
赵母一直觉得他有大本事，不仅把家里债还得七七八八了，房子也重新修整过。
赵磊可不敢跟梁津生硬碰硬，挨他打都不敢还手，就是怕得罪他。
雨已经停了，梁津生没时间再这里耗下去。
“今天就暂且放过你，春燕，我接回家去住几天。”
“你接，你接。”赵磊满口答应。
梁津生丢了藤条，出去对春燕说：“走，收拾衣服，跟你爸爸说一声，跟舅舅家玩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