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已至此，谭玉柔索性也不再刻意伪装，昂起头来，冷声说道：“是，我就是看中三爷了！我喜欢他，喜欢到给他做妾我也心甘情愿！”
“宁国府的荣华富贵，强过谭家不知多少倍，我想过好日子，有什么错？”
“给三爷做妾，远好过给那些小门小户做正妻不是吗？起码他有真才实干且前途大好，就算无名无分的跟着他我也愿意。”
谭氏听闻这般直白又大胆的话气得浑身发抖，抬手就想给她一巴掌，可那手举到半空，终是无力落下，“你到底是谭家的姑娘，为了荣华富贵，难道连礼义廉耻都不顾了？”
“给老三做妾有什么好？老三他满心满眼里都是他媳妇，就算你用尽手段赖上了他，他难道会被你感化喜欢上你？错！他只会嫌恶你、憎恨你，觉得你平白插足了他们夫妻。”
“谢家的几个儿子什么性格我还能不清楚，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他们若是不喜欢你，哪怕你是九天仙女转世也绝不会多看你一眼。”
“把你接进府，是我错了！明日我便命媒婆上门，你不是想给做妾吗？除了谢府，其他人家，只要你高攀得上，我绝不拦你的锦绣前程。”
“至于玉茗，她已和我说过，愿意嫁给上一次媒婆说的傅家。”
“傅家？”玉柔嗤笑道：“傅家可是商贾之家，她居然也愿意嫁？”
谭氏懒得和她多费口舌。
“商贾之家过得也是衣食无忧的富贵日子，嫁过去又是做正妻，玉茗不是贪得无厌之人，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贪得无厌？费尽心思往上爬就是贪得无厌了？”谭玉柔嗤笑道：“若是在这么说，天底下最贪得无厌之人，岂不全在官场上？”
谭氏眼皮一紧，“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玉柔：“姑母，您放心，我的前程我会自己挣，绝不会再让您费心！”
谭氏：“你可莫要再胡作非为，若是铸下大错，我也保不住你。”
玉柔抹去眼角的泪痕，无声攥紧了手上的帕子。
……
三日后，谭玉茗从府上出嫁。
除了谭府准备的那份嫁妆，谭氏又给添了一份妆奁。
比起谭玉柔，谭玉茗讨喜了不少，又是从自己府上出嫁的姑娘，秦氏等也各送去了几样首饰，全当是全了自家仁善的名声。
……
六月十九，歆歆生了个六斤八两的小男孩。
崔郅抱着外孙，红了眼眶。
一旁的程老爷想看看孙子，却被崔郅半天不舍得撒手，还是徐氏看不下去，“你也让亲家抱一抱。”
崔郅被妻子提醒在，这才把外孙子让到他爷爷手里。
徐氏着急进去看女儿，来到内间就看到女婿已经在床榻前守着了，顿时欣慰不已。
程柏年忙起身见礼，“岳母大人。”
歆歆的头发用头巾悉数挽着，脸色有些苍白，但还算是精神不错，“娘。”
徐氏笑道：“精神头不错，接下来就好好坐月子。”
歆歆：“让娘担心了，爹爹呢？没过来吗？”
徐氏闻言面露嫌弃，“谁知道你爹今日哪根筋搭错了，好端端的抱着外孙，居然哭起来了。”
歆歆惊讶地笑出了声，“啊？爹爹哭了？”
“对啊，我当初生你们几个他都没哭，今日也不知吃错什么药了！”
歆歆：“爹爹还是那副老顽童的脾气。”
徐氏：“孩子的名字，你们想好了吗？”
歆歆：“夫君早就起了千百个好听的名字，只是不知道选哪个是好。”
女婿对女儿和孩子用心，徐氏心里也高兴，“好啊，女婿肚子里有墨水，起的名字肯定个个都好，不像你爹，当初你哥哥起名字的时候他一直拿不定主意，最后还得央你大伯拍板。”
“我说夫人，这当着女儿女婿的面，你也多少给我留点面子行不行？”崔郅抱怨着从外面走进来。
又问女儿：“感觉如何？爹爹给你带了一只上好的野山参，让厨房和乌鸡汤一块炖了，最是滋补养身。”
歆歆：“都听爹爹的。”
崔郅看向女婿：“女子坐月子最要谨慎，若是落下病根那可是一辈子的事。”
程柏年：“岳父大人放心，小婿一定照顾好歆儿。”
崔郅点点头，他自然是相信程柏年这个女婿的。
话音甫落，就有婆子进来通传，“二爷，老爷传您过去问话。”
程柏年闻言就放下了手中的事，往父亲院子而去。
乳母将孩子抱来，歆歆刚生产完，没力气抱，乳母就把孩子放在她身边给她看。
鼻尖满是婴儿身上特有的稚嫩气息，歆歆近乎喜极而泣。
比起其他的姐妹们，她的孩子来得有些晚，但不管几时，这都会是她一生的宝贝。
……
歆歆生了孩子，姐妹们都相继过去探望，乔乔就只在洗三那日去过一次。
她自己如今还没坐稳胎，实在是不敢轻易往外跑。
正值盛夏，日头高悬。
蝉鸣阵阵，吵得人心越发燥热。
屋内摆放着冰鉴，丝丝凉意散开，驱散了暑气。
乔乔穿着一袭素纱单衣，慵懒地倚在榻上，手里翻着话本，身旁的小几上，青花瓷盘里盛放着鲜嫩的杨梅；她不时拈起一颗，放入口中，眼睛却不曾从话本上移开。
正惬意时，就听到外间传来一阵脚步声。
“夫人，您看谁来了。”
乔乔闻言抬眸，定睛一看，那小脸耷拉着的年轻小姑娘，不是她家小五是谁？
不用招呼，茜茜自己走过去往姐姐怀里一扑。
乔乔忙将人搂着，关切问道：“这是怎么了？谁惹我们小五不高兴了？”
茜茜随手拿起一颗杨梅，狠狠咬了一口，像是将满心的委屈都发泄在这果子上。
乔乔脸色一凛，“可是凌承惹你不高兴了？他若敢欺负你，我让你姐夫揍他！”
茜茜：“不是他，和他没关系，他被圣上派去岭南剿匪，都走了有半个月了。”
乔乔：“那你这是怎么回事？”
不怪乔乔好奇，自家这小妹可是个万事不入她眼的清高脾气，能让她这般动气更是少见。
“姐姐，你是不知道，自从凌承一走，我这日子过得有多糟心。”茜茜眉头紧蹙，语气愤懑，“我自从嫁到凌家，公婆不必说，都是顶好的和善人，且如今我公爹又远赴北境戍守，也不正经住在一起，自然没什么矛盾。凌承也事事都顺着我，可他家那几个婶子和堂妹，还有凌承那个祖母，实在是难缠得很。”
“三姐你是知道的，我生性喜静，平时没事就喜欢翻两页书，不怎么与外头往来，更不喜频繁出门；结果凌家二房那几个姑娘因我不愿陪她们闲聊打趣，就在背后说我自恃清高目中无人。”
乔乔：“凌家二房？几乎没什么建树，更没什么得圣上重用的股肱之臣。”
茜茜：“什么都没有，不过是仗着小儿子会撒娇，成日在老太太跟前卖好罢了。”
“凌家二房那几个姑娘，成日只知要么聚众打牌，要么听戏看戏，那戏文热闹到几乎不堪，隔着两个院子我都能听到那锣鼓吹打之声。”
乔乔就听明白了七八分。
女子出嫁后，在婆家也是有人际关系要维持的。
太婆婆和婆婆这些长辈是一方面；往下就是妯娌和小姑子们，尤其是小姑子，若是处理的不好，很容易在背后嚼舌根使绊子。
显然，凌家的那几个姑娘和她这满腹诗书的妹妹不是一路人。
一个觉得对方清高自傲，一个嫌弃对方胸无点墨。
说起来，谁也没有错。
只是脾气秉性不合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