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陌低着头认真的给冷子柒清理伤口上的血污，身体不由得又凑近了一点。
冷子柒闻到了一股记忆久远，但依旧记忆犹新的甜美味道，冷子柒准确的找到了那味道的来源，苏陌脸颊上那道血痕。
冷子柒的指尖微微蜷紧，指甲几乎陷进掌心，她抿着唇，极力压制着喉间那股躁动，空气里那一缕血腥味像是被放大的香气，细微而致命。
她刻意往后靠了靠，拉开距离，似乎那样就能不闻到那股味道。
“冷子柒。”正在低着头给她包扎的苏陌突然开口叫她的名字，苏陌仍低着头，语气平常，却让冷子柒一瞬僵住。
冷子柒有些不自然，“嗯？”
“我身上的味道很难闻吗？”
冷子柒：.......
“没......没有。”
苏陌似笑非笑的凑近，几乎呼吸可问，“那你在干嘛呢？平常总是恨不得把我揣在身上走到哪里带到哪里，刚刚那个后退和屏住呼吸的动作几个意思？”
冷子柒别开视线不与苏陌对视，声音有些僵：“......没什么。”
苏陌见冷子柒这样，也没再逗她，只叹了口气，拆开了一包巧克力往冷子柒嘴里塞了一颗，然后把水壶放到她手边，“那你先歇着，等会儿喝点水。”
苏陌起身后无意间看到了艾文正盯着这里傻笑。
额......
“tu prends le chinois ?（你听得懂中文吗？）”
艾文摇头：“Non.（不懂。）”
“Alors, pourquoi tu souris ?（那你笑什么？）”
“parce que c’est beau de voir deux jolies femmes amoureuses.（看美女之间谈恋爱，很养眼。）”
苏陌：.......
“c’est à ce point évident（很明显吗） ?”
艾文一本正经的点点头，不小心蹭到了伤口，疼的龇牙咧嘴。
苏陌无奈地瞥了他一眼，又看了看面色微僵的冷子柒，一本正经的拍了拍冷子柒的肩膀，“听见没，人家看出来了。”
冷子柒：.......
气氛难得轻松了一点，苏陌转过身继续去收拾剩下的东西，那白嫩的后颈在冷子柒眼前一晃，几缕碎发垂落，随着呼吸微微起伏。
脉搏在那皮肤下跳动着，她几乎能听见，那是血的节奏，是她无法逃开的本能。
【你何苦为难自己呢】脑海里有一个声音在蛊惑冷子柒，【你舍不得下手就稍稍放松一下精神让我来做，这里只有一个手断了的残废和两个小孩，苏陌又舍不得伤你，你无论对她做什么她都不会反抗的，没人能拦住我们，你只要睡一小会，等你醒来就会发现你的伤好了，也不饿了......】
【闭嘴。】
【昨天就差一点，我明明都抓到她了，你为什么.......】
【我说了让你闭嘴！】
【随便吧，你已经快两天没敢睡觉了，我看你能撑多久.......】
声音逐渐远去，冷子柒指尖微微发抖，呼吸变得浅而急促，嘴里巧克力的香甜味丝毫没有压住她的冲动。
然而苏陌毫无察觉，自顾自的把东西收拾感觉后起身，看到了小女孩已经拿着一个木桶在门口等着了。
苏陌转身向冷子柒嘱咐了一句，“你睡一会儿吧，我去看看井那边有没有干净水。”
冷子柒点头，等苏陌拿着一个带着小女孩走远，她才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那股躁动终于随着苏陌的远离散去一些，可随着来的是一股强烈的饥饿感。
冷子柒看着那碗肉粥，胃里翻滚着一阵阵排斥感。那本该能充饥的香味此刻却让她只觉得恶心，仿佛每一口都是灰尘和铁锈的味道。
冷子柒抬起头，目光无意中落在角落里。
那个五六岁的小男孩正蜷缩在阴影里，面前的粥碗已经被舔的一干二净，此刻，他黑黝黝的眼睛正死死盯着冷子柒面前的那碗粥。
那种饥饿，是骨头都要被啃空的饥饿，小男孩的喉咙轻轻动了动，像是在努力克制自己不去伸手抢冷子柒的食物。
冷子柒垂下眼，静静地看了他几秒。
片刻后，冷子柒伸出手，把那碗肉粥轻轻推向男孩。
瓷碗在土地上滑出一道短短的痕迹，虽然只是挪动了短短几厘米，但已经表达了冷子柒的态度。
男孩怔了几秒，抬头望着冷子柒，眼底闪着警惕与渴望混杂的光。
冷子柒只是平静地看着他，没有说话。那双已经变成了棕红色的眼睛此刻冷静得出奇。
但那抹苍白的唇色，泄露出冷子柒体内正压抑着的另一种渴求。
终于，男孩像是得到了允许，走过来，双手捧起碗大口吃了起来。
那狼吞虎咽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粥汤溅在他脏兮兮的衣服上，顺着下巴往下滴。
冷子柒看着他，表情没有多少变化。
那一刻，冷子柒忽然意识到，她和那个正在狼吞虎咽的孩子其实没什么区别，都在以不同的方式忍着饥饿。
唯一不同的地方是，小男孩可以吃，但她不能吃。
绝不能.......
于是，冷子柒低下头，闭上眼，强迫自己屏住呼吸。
空气里弥漫的血气味与肉粥的香气混合在一起勾的她喉咙发痒，让她忍不住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咳嗽声。
她疲惫的闭上眼睛，不知道自己还能再撑多久。
........
屋外的风干燥得像刀子，黄沙在半塌的屋檐间打着旋，碎瓦在风里轻轻碰撞，刚刚从地平线上升起的太阳已经被乌云遮住，不知道是要下雨还是刮沙尘暴。
小女孩提着一个木桶踉踉跄跄走在前头，她瘦得像一根影子，头发打结，衣衫褴褛。
“往这边走吗？”苏陌问。
小女孩点了点头，没有回头，只是抬起那只细瘦的手臂向村子尽头。
一路上，村子安静得诡异。风掠过空屋，掀起破布的边角，门框偶尔吱呀一响，空无一人。
苏陌的目光扫过那些门板上深浅不一的弹孔，上面还有变成黑色的血迹，偶尔能看到一些挂着衣服碎片的人体骨骼。
苏陌没有问你父母去哪里了之类的愚蠢问题，只是跟着小女孩默默走着。
井就在村口，那是一口老井，井栏斑驳，水绳残断，还长着青苔。
小女孩弯腰，把木桶绑在短绳上，但手上那点力气明显不够。
苏陌走过去，接过她的桶，苏陌俯身探入井口，凉意从井底升起。她费了些力，才把一桶浑浊的水打上来。
那水浑浊不堪，里面漂着细小的沙粒，还有几片叶子。
苏陌试着尝了尝那水，带着一丝土腥味，却还算能入口，没有什么异样的味道。
看来那些反政府武装还没到丧心病狂到往井里下毒的程度。
远处突然传来隆隆声，风速突然快了起来，苏陌抬头，天边突然尘雾翻滚，似乎有一股不祥的气息在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