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是想废黜世子继承人的位置吗？”
道衍和尚一下子就明白了朱棣的弦外之音。
而且还直言不讳地问他。
“嗯。”
朱棣直接点头承认了。
他这次本来就是请道衍和尚来商议这件事的，也没有必要藏着掖着。
其实朱棣知道道衍和尚更加支持朱高炽当继承人，但他还是想请道衍和尚来探讨一下这个问题。
因为从靖难开始，他自己做了许多决策，但都被道衍和尚劝阻了。
后来事实证明，道衍和尚当时劝阻的都很正确。
如果按照他当时的决策行事，他们一家人现在很可能已经在朱元璋面前跪成一排，被朱元璋教训了。
所以他即使心里已经非常想废黜朱高炽，改立朱高煦了。
但他还是想跟道衍和尚讨论一下。
只有他把道衍和尚说服了，他心里才有底，才能感觉自己这件事没有做错。
“原来册立老大为继承人，是因为觉得老二脾气太过暴躁，有勇无谋。”
“如果把江山交给他的话，他很可能穷兵黩武，让大明步大秦和大隋的后尘。”
“但近来，本王发现老二变化很大。”
“他不再是那个整天只知道打打杀杀的愣头青了。”
“无论是征讨安南，还是这次绞杀倭寇，他都变得很有头脑了。”
“所以本王想把继承人的位置转给老二。”
朱棣把自己想改立朱高煦的理由给道衍和尚说了一下。
道衍和尚听完之后，表情没有任何变化。
只是淡淡地问了一句：“殿下可想过，如果汉王继位，世子和圣孙如何活？”
朱棣原本以为道衍和尚会从朱高炽仁义，深受百官爱戴这些方面来反驳他。
他也早在这些方面准备好了反驳道衍和尚的理由。
可他万万没想到道衍和尚会剑走偏锋，给他提出了这个问题。
这下子把他难到了。
朱棣知道朱高煦心胸狭隘。
他不允许任何能威胁到他地位的人活着，哪怕这些人是他的至亲。
如果真的让朱高煦继位了，朱高炽和朱瞻基根本没有任何活路。
“道衍，你有没有什么办法既能让老二继位，又能让老大一家活下来？”
朱棣在脑海里思索了一阵后，感觉到这个问题无解。
他又抱着侥幸的想法问向道衍。
“殿下。”
“汉王继位，不光是世子一家活不了，连同朝堂上那些支持过世子的文武百官也活不了。”
“还有那些有权势的藩王宗亲也活不了。”
“我，也活不了。”
道衍和尚神情淡然地摇了摇头。
他俨然把朱高煦形容成了秦二世胡亥。
“哎。”
“难道真的就没有办法让老二继位了吗？”
朱棣听到道衍和尚的话，无奈地叹了口气。
他是真的很想让朱高煦继位。
可他更不想朱高炽一家被灭门，尤其是他最喜欢的长孙朱瞻基被杀。
“殿下不必忧虑。”
“世子虽然不善于兵事，可治国有方。”
“而且以世子的脾气秉性，他继位以后肯定会善待汉王的。”
“所以臣觉得为了大明的长治久安还有世子一家的安全，还是不宜废黜世子，改立汉王。”
道衍和尚见朱棣迟疑了，赶忙趁热打铁，劝告他不要废黜朱高炽，改立朱高煦。
“看来本王对老二的亏欠，只有下辈子再还了。”
朱棣最终还是认可了道衍和尚的说法，决定不再废黜朱高炽，改立朱高煦了。
......
孝陵。
“下辈子？”
“哈哈！”
“老头子还以为我是三岁小孩呢？”
朱棣和道衍和尚的对话，第一时间就被郑和传递到了朱高煦耳中。
当他听到朱棣说要下辈子来还对他的亏欠的时候，他直接被气笑了。
“还有道衍那个老秃驴！”
“他娘的，就知道挑拨离间！”
“我又不是疯子，怎么可能继位之后到处乱杀人？”
“他还真把我当做秦二世了？”
“等我继位以后，我一定要把这个老秃驴阉割了，扔去尼姑庵里当住持！”
气急了的朱高煦又把道衍和尚给骂了一顿。
“皇弟不要生气了。”
“这天下迟早是你的。”
朱允炆看着朱高煦被气的都快要爆炸了，心里暗暗高兴。
只要朱高煦对朱棣多一点憎恶，那就会对他多一点信任。
此消彼长之下，朱高煦迟早会完全变成他的傀儡。
“皇兄，这口气我真的忍不下去了。”
“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对老头子动手？”
朱高煦已经有些迫不及待想干掉朱棣，自己上位了。
“皇弟，你不要着急呀！”
朱允炆怕朱高煦意气用事，坏了他的整个计划。
“现在京城周围的兵马都掌握在燕王手里。”
“我们手里只有你的数百亲兵。”
“现在贸然动手，我们毫无胜算。”
朱允炆耐心地劝道。
“皇兄，那我们要等到什么时候才动手？”
“不会是等到老头子老死吧？”
朱高煦还是有些激动。
“当然不会那么久。”
“我们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要培养一批效忠于我们的兵马。”
“等到行动那天，没有一支属于我们的兵马是万万不行的。”
朱允炆已经想好了，他们的下一步计划就是拥有一支属于自己的兵马。
他知道真的到了摊牌那天，没有一支效忠于他们的兵马是完全不可能的。
“效忠于我们自己的兵马？”
朱高煦听到朱允炆的话后，愣了一下。
“皇兄，老头子对兵权看管很紧。”
“不允许任何人私自调动和保留兵马。”
“你看看那些被太祖皇帝封在边塞的王爷们，他们不光兵权被老头子给夺了。”
“就连他们身边看家护院的护卫都被老头子找借口给撤走了。”
“我手下能有这数百亲兵，都还是因为要保护你才被老头子允许留下的。”
刚刚还意气风发的朱高煦，一听到朱允炆要他自己搞兵马，顿时就有些泄气。
他觉得在朱棣眼皮子底下，要想训练一批属于自己的兵马，就像是秃子头上的虱子一样明显。
恐怕人都还没招募齐，就被朱棣给一锅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