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长歌离开秦越的小院后，沿着熟悉的山景，一路疾驰到灵剑峰内殿前。
此时夕阳西沉，斜斜的余晖洒在灵剑峰之巅，金光熠熠，映照着灵剑宗主殿庄严肃穆的轮廓。
他向内殿中缓缓走去，步伐沉稳，身影挺拔，心中涌起一丝激动。
直到那日濒死，他才感受到平日中不苟言笑的清衡宗主，对自己爱得是多么深沉。
那日清衡宗主抱着他残破不堪的身体时，他其实还未完全昏迷，仍然有一丝丝清醒的意识。
他能感受到这个老男人滚烫的泪珠拍打在自己脸庞上，也隐隐听到其要力排众议，要拿八品丹给自己续命......
那一刻，他感受到如山般沉重的爱。
清衡宗主不仅仅只自己师尊......
内殿大厅之中，清衡正端坐在主位之上闭目养神，眉宇间带着难以掩饰的败落感。
他如何也没想到，百年前那么纯真善良的师妹，如今有一日竟会做出如此令人匪夷所思的事情。
偷偷圈养妖族，还伤了诸多人命。
偏偏又无法对作出这一切的师妹做出审判......
毕竟师妹已经够可怜的了......
清衡长吁短叹了声音，忽然觉得自己宗主做得很失败，还不如秦越这个毛头小子做事干脆果敢。
就在他恍惚之际，殿门轻启，沉稳的脚步声传来。
“宗主，我回来了！”
清衡眉头微动，缓缓睁开眼睛，看清来人后，一扫脸上的颓废，眸子里难掩欣慰与激动：
“长歌！”
洛长歌闻言眼角微微湿润，他看着眼前这位曾经威严严肃，此刻却显得有些苍老的师尊，心中涌起一阵难言的感动。
清衡站起身，快步走到洛长歌面前，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好，好孩子，平安回来就好，你的伤如何了？”
“若是还有哪里不适，和我说。”
“多谢宗主关心，弟子已经痊愈。”
“多亏药老和秦越师...师叔相助，我受阻的天灵根这次也彻底畅通，修为不降反升。”洛长歌恭敬答道，语气温和。
“好，好，好！”清衡连道三个好字，满心欢喜，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下。
他看着眼前这个自己亲手培养的弟子，感慨万千。
恐怕他执掌灵剑宗生涯中，做得最正确的事便是收了长歌为徒，并培养他成人成才。
清衡很清楚，自己这个徒弟善恶分明一心为宗，若不是出了岔子把宗主之位提前给秦越。
自己这个弟子也是做宗主的最佳人选。
两人寒暄片刻，洛长歌缓缓开口道：“宗主，弟子此番来找您，是想问问秦越师叔他要去的那个秘境，是何处？”
清衡眉头一皱，神情微微凝重：“你问这干嘛？还有我已经不是宗主了，以后记得直接喊我师尊便可，我已经将宗主之位传给了秦越。”
“啊？”洛长歌震惊之下，差点脱口而出，“您……您将宗主之位传给秦越师叔了？”
清衡又叹了口气：“嗯，秦越或许比我更适合担任宗主，我已经传位于他，如今他还有一年考察期，我暂时保留一半权力，协助他掌控宗门。”
说到此处，他又忍不住看着洛长歌，略带歉意地问道：“长歌，我未将宗主之位传予你，你可会怪我？”
毕竟他此前一直是将洛长歌当宗主继承人培养，宗门中大大小小繁杂的琐事，也都交由洛长歌出面处理。
他有些担心，这个消息会不会太打击到这小家伙，毕竟为这个位置奋斗了二十余年......
洛长歌闻言洒脱一笑，随即郑重地摇了摇头道：
“师尊，您做事都有自己的考量，长歌怎会怪您，况且长歌从未想过做什么宗主。”
“我这资质和能力本就不适合担此重任，更何况长歌此生的心愿，也并非是宗主。”
这倒是实话，自从中州被昊轩然狠狠羞辱过后，褪下了万众瞩目的大师兄光环，他想过很多。
后来经过秦越开导，他忽然发现别人那仰慕的目光也好，赞叹的言语也罢，亦或者是失望的眼神、恶毒的诋毁都不能真正地给自己带来快乐或悲伤。
从那时起，他的梦想就是日后继承个宗门闲职，好有时间和道侣沐云笼一起看遍这天玄的大好河山。
担任宗主让他继续承担这些琐碎的杂事，才是让他痛苦的。
清衡欣慰地点头，眼中的愧疚也散了几分：“如此，我便放心了。”
“嗯，师尊，长歌所言皆是真话。”他沉默片刻，不知师尊是故意不告诉自己秦越去了何处秘境，还是忘了说，便再次追问道：
“师尊，您还未告诉我，秦越师叔究竟要去的是什么秘境？”
清衡沉吟片刻，最后缓缓吐出三个字：“长生天。”
“长生天？！”洛长歌闻言心头一震，脸色骤然凝重起来，“竟然是长生天秘境？”
他作为灵剑峰首徒，消息当然比秦越知道的广泛的多，知道这长生天秘境有多凶险。
在这两百多年来，长天生秘境可以说是九死一生也不为过，并且生的那些还是因为运气不好，或是干脆消极摆烂，唯有找到其中的长生神树才最后活了下来。
清衡点头，眼中多了一丝忧虑：“你也清楚，长生天秘境凶险至极，数百年来进入其中的弟子，很少有人能活着回来，这秦越虽然天赋妖孽至极，但这一趟，也十位危险。”
洛长歌沉默良久，最后缓缓道：“师尊，秦越师叔此行我也去，帮他分担点压力。”
“？？？”
这洛小子是没听懂自己话的意思吗？还是根本不了解长生天的凶险？
都已经和他说这么明白了，秦越是因为天赋实在妖孽，在长生天里有活命的可能。
但这洛小子自己呢？哪怕是天灵根修复了，在天骄中也只能算上乘，做不到拔尖！
去了不是送死吗？
他不再言语，掌中灵力翻涌，一道捆仙索飞出，将洛长歌牢牢束缚，随后缓缓道：
“长歌，不是师尊看不上你，你此行着实危险，我已经不想再经历白发人送黑发人了。”
“这些天你就在我身边待着，哪也别去。”
洛长歌挣扎几下，却挣不开捆仙索，哭笑不得道：
“师尊，长歌知道你担心弟子安危，可此行弟子也有自己的考虑。”
“您也清楚长生天秘境对宗门的重要性，若能寻得长生果，让大太上长老突破寿元极限，我们宗门筹划千年的大计就可以启动了。”
“这是我们宗门筹划了千年之大计，长歌相信您也一定希望这计划成功。”
“现在希望摆在我们面前，出了秦越师叔如此天赋卓绝的天才，可能为我们取得长生果。”
“我们还有什么理由不全力以赴支持秦越师叔呢？”
清衡闻言依旧摇头：“那也不行！秦越那边，我会给他安排几个实力强劲的化神弟子，你就不用操心。”
洛长歌闻言，眼神更加坚定，他摇了摇头道：“师尊，你怕不是又找些罪人或突破化神无望的年迈长老。”
“此前我们之所以无人能摘得长生果，更无法探清长生天的秘密，也是由于这些派遣之人别有二心，或者能力不行。”
“但此次是秦越师叔前往，您难道还不信他的实力吗？而且弟子自信此番此去，定然能助他一臂之力！”
“就算最后摘不到长生果，也能探查秘境内出了什么变故，为后世宗门，开太平！”
这话倒不是洛长歌吹的，现在宗门抵达化神境的修士中，要么是些灵气枯竭寿命濒危的长老，要么各方面实力还不如他。
他就算天才中的矮子，可依旧也是天才。
洛长歌这些话，如同重锤捶在清衡心中，使他陷入了沉思。
清衡眼中闪过复杂的神色，最终还是叹了口气。
他这弟子说得没错，既然秦越是最有可能解开困扰灵剑宗数百年难题之人，就应该全力以赴地支持他。
而不是做两手打算，畏畏缩缩。
随即他挥手解开捆仙索，随后取出一个储物纳戒递给洛长歌，郑重道：
“长歌，无论如何，记住一点，给老子活着回来！”
“老子还指望你给我养老送终呢！”
说这话时，他扭过头去，脸上皱纹又深了几分，好似一下又苍老了几岁。
洛长歌心头一暖，伸手接过纳戒，重重点头：“弟子谨记师尊教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