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来人也没想到，会在路边摊上看到大名鼎鼎的靖王，语气里是显而易见的惊疑。
轩辕靖倒是不意外今日会碰到认识自己的人，闻言微微抬眸扫了一眼，发现来者眼生，并不是他熟识的人，微微挑眉：“你是？”
来者面容隔着热锅，氤氲雾气让他的表情有几分模糊，但面上的惊讶倒是分外明显。
见轩辕靖应下靖王的称呼，顿了顿，绕过摊子便弯腰行礼：“见过靖王，草民顾廉，家父顾明心。”
这话简单明了，轩辕靖只听顾廉的名字，就已经知道了他的身份。
顾廉，顾明心的长子，听说此前一直在外游学，倒是没想到今日会在这里遇上。
不过，眼下明显不是说话的好时候。
因着方才顾廉那不高不低的一声称呼，隔着一段距离的行人倒是还好，离得近的，尤其是摊位前本来正忙活的那对老夫妻，这会儿都战战兢兢地跪下了。
轩辕靖：“……都起来吧。”
小澜星在看到周围人跪下之后，脸上的笑容就收敛了几分，这会儿贴着轩辕靖，抿着唇不说话。
她不是很喜欢这样。
轩辕靖安抚性地将人拢进怀中，抱着她起身，有几分无奈：“走吧。”
说着又安慰小澜星：“今日怕是不方便了，你若是想吃，咱们去那边的酒楼里坐着，让暖冬一会儿把馄饨端过去。”
他当然也可以继续坐在这，等着老夫妻给父女俩下馄饨，但没必要。
顾廉带着几分懊恼的声音传来：【糟糕，我刚刚一时惊讶，没控制住，倒是惊扰了旁人，打扰了王爷跟小郡主，王爷不会生气吧？】
轩辕靖走了两步，见顾廉站在原地，还有几分犹豫，“跟上。”
顾廉闻言，也不纠结了，立刻跟上。
轩辕靖面不改色。
他今日能带着小澜星出门逛街，就做好了心理准备，方才一路上听到的心音不少，轩辕靖不也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如果不是系统确定金手指没有失效，光看轩辕靖这一路的表现，很难看出他其实承受了来往这么多人的双重骚扰。
要不怎么说轩辕靖未来能成为大反派一样的存在呢，就他这精神强度和喜怒不形于色的本事，就是个做大事的人。
那种杀人放火无恶不作的大恶人，可轮不到系统和宿主来拯救，只有轩辕靖这种有本事却又因为种种原因走了岔路的“反派”，某方面也是天之骄子的存在，才会让世界意识愿意向总局下单。
那种坏到骨子里的人，如果真有任务，肯定也是直接过来杀个对穿，救什么救，没救了，洒了吧。
小澜星窝在爹爹怀里，探头探脑地打量着顾廉，眼睛没一会儿又变得亮晶晶起来。
小澜星：【这个哥哥好看得哎，是不一样的好看！】
轩辕靖脚步微微一顿。
他睨了顾廉一眼。
一直低着头跟在靖王几步后的顾廉莫名感觉头顶一凉。
顾廉：【嘶，今天出门没带帽子，头皮有点凉。】
顾廉：【之前一直听爹夸赞靖王如何如何好，说靖王有雅量，一般只要不触及底线都不会跟人计较，希望爹的眼光一如既往，不然我今日就完了。】
顾廉：【要不是爹突然连着十几封信把我叫回来，今日也不会在这里碰上靖王，还破坏了靖王的雅兴……谁能想到靖王也会跟那话本子里的皇帝一样，微服私访啊。】
轩辕靖：“……”
上一个让他这么无语的，还是陈立。
都是看起来斯斯文文的人，怎么心理活动这么多？
轩辕靖感觉顾廉或许会跟陈立合得来。
一行人进了不远处的酒楼里，叫了一间包厢，陆陆续续进去后，轩辕靖刚坐下，顾廉就屈膝准备行大礼了。
轩辕靖：“不必，坐。”
在大燕，跪拜礼一般是用于对长辈或尊者的表示，但日常中轩辕靖并不喜欢别人动不动就跪在自己面前。
顾廉有些犹豫，微微抬头，小心谨慎地看了他一眼，结果恰好就与轩辕靖对上了视线。
他心中一惊，心中叫糟。
轩辕靖想扶额，一边给小澜星整理衣服，一边说：“还需要本王请你入座？”
让坐就坐，他还用得着通过打压别人来表示自己的尊贵不成？
大抵是发现轩辕靖真没有客气的意思，顾廉这才在桌对面的位置坐下，不敢盯着轩辕靖的面容看，视线下意识就落在了小澜星身上。
他清了清嗓子：“这位是小郡主吗？”
说着，身形微动，随时准备起身行礼。
轩辕靖：“本王与你父亲有些私交，也算得上是你的长辈，你尽可以放松一些。”
说罢，这才与顾廉介绍小澜星：“轩辕澜星，本王爱女。”
小澜星也甜甜笑道：“大哥哥，你好呀！”
小姑娘香香软软，笑容甜甜的，看着就让人心情愉悦，让顾廉有些紧张的心情也舒缓了不少。
他下意识露出一个笑，又在意识到此刻场合后，收敛了笑容，抿了抿唇说：“您好，我……呃……”
顾廉：【王爷刚刚说什么？长辈？哎？谁长辈？我吗？】
顾廉受宠若惊，没忍住，又看了轩辕靖一眼。
轩辕靖无奈了：“本王难道是什么洪水猛兽吗？”
顾廉猛猛摇头。
那当然不是了，说实在话，顾廉对轩辕靖是敬畏，但也不至于将其当做洪水猛兽。
纯纯就是如非必要不想牵扯。
顾明心品性高洁，入朝为官便是一心为民，盛宠时不骄不躁，失宠时依旧认真办事，至今没被人抓住过错处，心性品性都堪称完美。
顾廉跟顾明心不太一样。
他喜欢闲云野鹤的生活，读书也是为了陶冶情操，而不是为了入朝为官，所以这些年一直在外游学，不想回京。
一是回京家里就可能催着他下场考试，即便父亲由着他，母亲却心心念念让他考个状元回去——可真看得起他啊。
二就是顾廉天生敏锐，即便未曾面圣，也从各处反馈的信息看出对方不是个心胸宽广的人。
本来就不想当官，碰上个斤斤计较的帝王，他更不想了。
这样的顾廉，在这时候碰上轩辕靖，心里自然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