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黑夜中，我们听到自己的呼吸。
每一根骨头，每一块血肉，都在僵直地叹息着。
它们仰望群星，寻找自己存在的意义。”
洛里安眼前经历了一阵短暂的漆黑，随后便意识到自己失去了行动能力，即使是“睁开眼睛”这一微小的动作都花了他十来秒钟。
那个女学者已经走进屋里，她腰间有一个微小的黄铜星象仪正在旋转、变幻着颜色，许多纤细的星光从里面飘散出来，牵挂在洛里安身上。
这大概是某种定身魔法，这个女人居然能在顷刻间定住序列七的洛里安，绝对不是普通的学者。
（现在的廷根是怎么了，随便出门就能撞见一个序列六以上的强者了吗？）
洛里安嘴角扯了扯，有点无可奈何。
女学者没有急着处理洛里安，而是快步走向一边的玻璃棺材。
自从和洛里安对视一眼后，爱丽丝的尖叫就没停过，她像条在棺木里剧烈挣扎的巨大蛆虫，看似纤细的手臂拍打着玻璃墙，将它拍出了几道蛛网般的裂缝。
砰砰的响声把屋里的仆人们都吸引了过来，走廊上响起了零碎而急促的脚步声，洛里安背对着房门动弹不得，但能大致分辨出外面大概有四个人。
“你们别过来！让她闻到活人的味道情况只会更严重！”
女学者大声呼喊，随后掀开侧边的外衣，那内侧有许多竖状的口袋，里面装着几个鲜红的药瓶，她取了一个下来，放在煤灯下晃了晃。
里面的液体鲜红剔透，如玛瑙融化了一般。她松了口气，随后打开棺盖。
爱丽丝像是窒息的人猛然得到解救，立刻伸手要从棺材里扑出来，她张着鲜红的嘴，五指像匕首一样抓向面前的人。
“躺下！”
女学者的声音温润，却带着威严。一股神秘的力量顿时将爱丽丝压到，让她死死地仰面躺在毯子上，只能面目狰狞地瞪着。
“安静，爱丽丝。我知道你受伤了，我在这里，你不用担心。”
女学者温柔地说着，用手抚摸爱丽丝的胸口，她顿时安分了许多，像受惊的小狗一样呜咽了起来。
这还是她第一次露出这种委屈、惊恐的面容。
女学者脸色严肃了起来，因为她能感觉到爱丽丝心中的情绪——那是恐惧和惊慌交织的感觉，就像是你在路上冲撞了国王的车队，只能战战兢兢地伏在地上祈求宽恕。
“别害怕，别害怕……”
女学者拧开药瓶，将鲜红粘稠的药液倾倒在爱丽丝口中。
随着药液下肚，爱丽丝彻底安静了，她合上眼睛，恢复了原本死人般的安详。
与此同时，洛里安也感觉到屋里各处的阴影都变得宁静，不再有阴影长矛的踪迹。
“所以，这位先生，愿意解释一下发生了什么吗？”
女学者收起药瓶，盖上棺盖，然后走到洛里安面前。
她身上有股淡淡的血腥味，是从指缝间传来的，看来刚才那瓶药里带有人血。
“我只是进了房间，被她袭击，然后她突然发狂开始尖叫。”
洛里安用有些发涩的声音说道。
眼前这个女学者有些碧蓝的眸子，脸蛋圆润，细看之下五官还有几分甜美。但洛里安可不敢让她知道自己身体内流淌着神话生物的血——那绝对是绝佳的实验素材，没准女学者会把他整个解剖了。
“我们通常不允许别人进入这个房间，因为这里的一切都是秘密，所以我想你要是不好好回答问题，也许就要去花园地下和那些死掉的动物作伴了。”
“……”
洛里安嗅到了浓烈的威胁意味，但没办法，谁叫他鲁莽地闯进实验室里，还恰好撞破了别人的秘密。
不，这不能怪他鲁莽，因为谁也想不到廷根突然变得人才辈出了，在原着中明明序列七已经算是顶端战力了。
“我什么也不知道，如果你放我离开，我会保守秘密的。”
他好声好气地说着，却只能看到女学者那平静的眼神，她看起来年纪不大，却是相当沉稳，不好糊弄。
但就在这时，屋外传来了一个熟悉而苍老的声音：
“等等？洛里安先生？”
一个谢顶的干瘦男人走进了屋，他有点震惊地看着洛里安。
“你怎么到这里来了……你跟踪我？”
这个男人，正是墨丘利子爵。他瞪着双眼，既震惊，又费解。
“子爵先生，我觉得有必要杀人灭口。”
女学者平静地提出了自己的建议。
“不不不……隐者小姐，他是本地有名的富豪，杀了他会惹出很多麻烦的。”墨丘利子爵连连摇头。
“我有办法不被发现，警察们只会认为这是一场寻常的谋杀案。”
“不不不……他是值夜者的盟友。”
墨丘利子爵看起来很着急，不知道的还以为要被杀掉的他：
“而且他还收购了我的两家工厂，要是这时候死了，我可能就收不到那笔钱了！”
那个学者有点无奈地摇了摇头，她不是什么嗜杀之人，只是想用性命威胁洛里安，叫他不要把这里的事情泄露出去，结果墨丘利子爵上来就把底给交了出去。
洛里安眼珠子一转，也知道自己大概没有生命危险了，于是便壮着胆子问道：“墨丘利子爵，这些东西，是要做什么？”
“我们在做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为什么来这里？”
女学者没再和墨丘利废话，转身反问。
“……我从墨丘利子爵身上感觉到了一些异常，所以想过来看看。没想到会撞见了这些。”
洛里安用眼神看了看爱丽丝，随后看向墨丘利。
墨丘利摇摇头：“有些事我不能告诉你，洛里安先生。但希望你真的能保密，不要向任何人透露这里的一切。”
女学者皱起眉头，看着洛里安的眼睛：“你说的异样，指的是什么？”
“你能放开我吗？我对墨丘利子爵没有恶意，就像他说的，我们之间甚至还有生意没完成。”
女学者叹了口气，轻拍星仪。洛里安顿时觉得身上一松，恢复了行动能力。
他耸了耸肩膀，也没卖关子直接说道：
“今天见面的时候，我闻到墨丘利子爵身上有股臭味。那是从灵性深层逸散的味道，要不是他还在太阳底下行走，我几乎要以为他已经是亡灵生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