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定禹话音落罢，王老四垂下的脑袋晃了晃，吃力地抬起头来。
一脸茫然地嗫嚅着唇瓣，
“这位老板……我真的不知道你们说的是什么意思……我当初是去庙里送过食材，但没有做过你们说的亏心事……”
周定禹舌尖舔了舔后槽牙，既不追问，也不逼迫，而是踢了把椅子过来，敞着腿大咧咧坐了下去。
“你本名叫王守元，对吧。”
王老四神色僵了下，应了下来，“是。”
“原先在豫城定居，据说生活过的还算小康，怎么后来突然搬到外市去了？”
王老四微微垂下眼皮，“换个环境生活。”
“嗤——”周定禹凉凉勾了勾唇，“既然是换个环境，怎么不带上妻儿，偏偏自己独自前往呢？”
王老四瓮声瓮气地道，“离婚了。”
周定禹搭在膝盖上的手指有节奏的敲了敲，慵懒的语调，
“可据我的人所调查，你跟你妻子感情一直很好，为什么早不离婚晚不离婚，偏偏在我母亲去世之后不久，你们突然离了婚？”
“哦对了……”说到此，周定禹笑了，
“在你们离婚后不久，你前妻突然在豫城某高档小区购置了一处房产，你儿子也转学进去了豫城排名第一的小学，哦，你前妻好像还从一个小小的销售，一跃成为了一家服装店的店长。”
“王守元，你不要告诉我这些都是巧合，是你妻子跟你离了婚之后，中了彩票，走了狗屎运。”
闻言，王老四平静无波的神情终于被激荡出了些许涟漪。
他张了张嘴，声音干涩，却依旧咬死不松口，“离开我之后，她运气确实变好了，关于这点，我也很纳闷。”
“是吗？”周定禹挑了挑眉，一股无形的压迫感，缓缓释放着，
“那既然是离婚夫妻，为什么你每个月还会回到你前妻身边，跟你妻儿一起同住几天呢？”
“这……我……”王老四没料到周定禹会查出了这些，一时间有些语窒。
周定禹将对方渐渐发白的脸色看在眼里，下巴抬了抬，“所以我没猜错的话，当年你受到别人指使，在食材里动了手脚。”
“对方告诉你，事成之后，你只需要跟你妻子离婚，你妻儿会得到优渥的生活，而你，最好先避过风头，走得越远越好。后来你便照做。”
“再后来，随着时间慢慢推移，你觉得安全一些，但因为手上沾染着人命官司，仍旧不敢明目张胆跟你妻子复婚过回正常生活，于是，才在每个月偷偷摸摸回来。”
“我说的对吗？”
王老四脸色更白了几分，冷汗开始从额头冒出。
周定禹从兜里摸了根烟出来点燃，将烟叼在口中，目光斜睨着王老四，不慌不忙缓缓开口，
“你清楚的，如果我现在将这些线索和证据交给警方，你的下场是什么。”
“你以为，你矢口否认自己做过的一切，或是将所有罪责都担下来，依那个人的狠辣疑心程度，他知道你进了局子，会真的信你不会出卖他吗？”
王老四一愣，冷汗瞬间湿透了整个后背。
周定禹哂笑一声，
“到时候，为了控制你，或是为了灭口，对方恐怕什么事都能做出来。你就算是不为自己想想，难道不为你的妻儿想想吗？”
闻言，王老四脸色一僵，像是真的被吓到了，几个呼吸后，竭力冷静下来，
“你……你究竟什么意思……”
周定禹拍了拍裤腿，从椅子上站起，居高临下凝着王老四，
“我的意思，如果你想你妻儿活，或是保住自己这条命，就把你所有知道的一切，统统告诉我。”
周定禹说这话时，缭绕的烟雾升腾而起，遮蔽住了他眉眼间沉郁的晦涩。
他就这样静静盯着面前的王老四，平静的目光分明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却比任何攻心的技巧都要管用。
王老四的心理防线终于承受不住……
他张了张口，声音干涩：“我……说之前，你会承诺派人保护好我妻儿吗？”
周定禹挑眉，将烟从唇边拿开，“当然。”
朝赵哲瞥去一眼。
赵哲马上拿起电话去一旁，“我现在就办。”
五分钟后，赵哲重新回来，对周定禹道，“已经办完了，王老四的妻儿已经被转移到了安全的地方。”
周定禹凝着王老四，“现在可以说了吗？”
——
一夜没怎么休息好，翌日许梨去上班的时候，精神头并不怎么好。
在路上随便买了豆浆和包子，拎着往电梯旁跑去时，没想到恰好碰到了也正在等电梯的周定禹还有……程雪霏。
她脚步还未来得及顿住，就在两人身后听到了他们的对话。
程雪霏：“昨晚幸亏你及时赶到，把我接回庄园，不然我可能真的会露宿街头……”
周定禹：“应该的。”
程雪霏：
“我昨晚仔细观察了一下，之前给你添置的一些家居小装饰，有的已经褪色过时了，回头咱们再去淘一些好东西，重新把家里布置一下，怎么样？”
庄园……家居小装饰……
听到程雪霏的话，许梨脑海里倏然跳出了一些画面。
那是她第一次去周定禹的庄园，为了替蔡采求情。
可没想到登门之后，却发现庄园客厅内，有许多温馨的暖色调小装饰。根本不像周定禹的风格。
她当时还有些讶异，没想到那些小装饰……都是程雪霏布置的。
顿住的脚步生硬僵在当场。
“叮”地一声，电梯门开。
周定禹并未发觉身后的许梨，跟程雪霏一前一后进了电梯，转过身来时，才看到拎着早餐站在原地的许梨。
四目相对，他眉宇微微下压，偏了下头，示意她进来。
可许梨却像是没有看到一样，唇瓣上扬，朝程雪霏和他挤了个笑，
“周总，程总监，早上好，你们先上吧。我等下一趟。”
说完，便殷勤又疏离地为两人摁下了电梯关门键。
随着电梯门缓缓合上，周定禹微皱的眉心皱的更紧了。
而面对许梨有眼力见的做法，程雪霏却很愉悦地勾了勾唇。
挑眉看向身侧的周定禹：“我们部门的，长得很漂亮，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