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听到吗？”他问。
里头传来叩叩两声，算是给他的回应。
那就是能听到了。
这新娘刚才出房门的时候姿势很奇怪，再加上那么长的盖头，秦难书猜测：“你是不是被绑住了？是就再敲两声。”
扣扣两声很快就响起。
真的被绑住了。怪不得一直不出来。思索片刻，秦难书只好说：“我给你把绳子解了？同意再敲两声。”
依旧是很快的两声。
得了准许就没那么多顾忌了，秦难书把帘子掀开。哪怕火红的盖头挡住了新娘大半的身形，秦难书愣了一下，这新娘是不是也太壮实了点儿？
萧公子留下的黑雾还在不断冒着臭气，催促他们离开。不是纠结这些的时候，秦难书借着衣袖阻挡从系统背包里拿出匕首，尽快在不冒犯到对方的情况下把绳索挑开。新娘的手半遮半掩在衣袖中，可怎么看怎么都不像男人的手。
秦难书犹豫再三，还是问：“你是男的？”
不太对，这人从婚房里走出来时还是女子的身形不会有错，秦难书确定。可后来到了坟地这儿，帘子被掀开那几下，他总觉得这人在逐渐改变身形，看来不是他的错觉。
那人听了他的问话，点点头。这是承认了。
“怎么回事？”改变自己的身形这种事情，要么这人是个民间艺术家，会缩骨这种东西。要么……他也是玩家。
秦难书的声音已经冷了下来：“你是谁？”
对面那人居然笑笑，开口就是纯正的男声：“我是谁你不知道吗？”
秦难书没说话。
那人见他不回话，伸出自己的手，摸索着握住秦难书的。滚烫的温度衬的秦难书的手更冰了。秦难书居然也没躲，由着他牵住。那人把他的手放在自己的盖头上，而后再把自己的手放下去。
周遭很安静，只听得见风声。秦难书的手就放在盖头上，既不撤开，也不把盖头掀起来。
“你不是想知道我是谁吗？”这人言笑晏晏，声音中有种并不隐晦的鼓励：“掀开看看不就知道了。”
跟山野故事中魅惑人心的妖精一样。
盖头上的手倏然使力，盖头被掀开。
他居然是一头齐腰长发，头上戴凤冠，华丽非常。耳上坠着长耳环，一直落到肩膀上。身上婚服绣着繁复的图式，肩上有流苏。跟长耳环搭在一起，乍一看像是一体的。这么一对比去，秦难书手上那盖头真像临时裁的红布，委实配不上这一身装扮。
不过，装扮再耀眼，跟这人配在一起，第一眼注意到的，还是他的脸。他额上花着花钿，玉白的脸，乌黑的头发，在一头钗环的衬托下显得黑的更黑，白的更白。艳红的嘴唇成为唯一的亮色，格外引人注目。但最吸引人的，还是那一双眼睛。姬辛离的瞳孔是少见的纯黑色，因此人在看到他的眼睛，尤其是近距离接触的时候，很容易被吸进去。像是那双眼睛里，只能容得下面前这一个人。
秦难书沉默地看着他，半晌才叫：“姬辛离。”
姬辛离眼里笑意更浓了，微微歪头：“嗯。”他歪头的时候眉毛也跟着动，眼里神采飞扬，嘴角挑起，耳环并肩上的流苏一起轻摇，止不住的开心。
他笑得人脸红。秦难书松开手，盖头被反挂在凤冠上：“笑什么？”他转身想下轿，被姬辛离抬手拉住：“外面好冷，就待在里面吧。”
见这人不动，他又拉两下这人的袖子：“我又不真是个姑娘，你还怕我要你负责不成？”
秦难书收回衣袖，侧身靠在轿子一边。姬辛离往旁边挪了挪：“过来坐呗。”
萧家给的婚轿还算宽敞，不过只有姬辛离那一边有坐的地儿。秦难书摇头拒绝，把脸偏向花轿外头。
“不是问我笑什么吗？”姬辛离一招管用就屡试不止，又来拉他的袖子：“你过来坐，我告诉你。”
“随口一问，不想知道。”秦难书双手抱胸，冷淡拒绝。
姬辛离又挪远了些，拍拍旁边：“你过来，我不挨着你。”秦难书瞥一眼他，这才坐在旁边了。
哪知这儿达成目的立马反悔，整个人朝秦难书扑过来。他们俩之间距离不算小，他这么一扑，下半身还在原地不动，于是只能下巴够到秦难书的胸前，双手又把秦难书搂住，抬头看他，扑簌簌眨眼睛。
秦难书当然立马挣扎：“你有毛病吧。”这人活着的时候是大少爷，干什么都有种自制和矜持在身上。死了之后居然修炼了一副厚脸皮出来，委实让人震惊。不过秦难书已经快被逼着习惯了，虽然偶尔还是会被创到。姬辛离这个姿势坐不太稳，秦难书也不敢使劲。
这人看他抵抗行为约等于零，抱得更紧了。秦难书告诉自己，这是看在某人替他假扮新娘的份上，给他的一点特权。
“匕首。”他下巴搁在秦难书胸前，一说话就得在秦难书怀里打个磕巴，居然也乐此不疲。
“什么？”秦难书先是反问，而后突然意识到什么。刚才他以为轿子里是个姑娘，想着用砍过鬼的刀给人解绑怪不合适的，自己去解又感觉怪怪的，于是把背包里的匕首拿了出来。
问题不在用什么解绑，问题在于——那匕首是姬辛离活着的时候送给他的！
坏事。早知道就用那把刀了，反正是姬辛离。秦难书低头看他。他头上的花钿是桃花的模样，又满脸笑容，让秦难书不合时宜地想到一个词——人面桃花。
知道他反应过来了，姬辛离用下巴在他怀里蹭蹭:“我好开心。”
头上的钗钗环环跟着一起摇动，感觉能把这人脖子压断。秦难书抬手想帮他接一下，倏而反应过来，又把手收回去。
半晌，就在姬辛离都以为他不会再说话的时候，秦难书用很轻的声音，回了一个“嗯”字。
“滴——！恭喜玩家完成第二阶段任务。第三阶段任务：杀死萧公子并探查‘鬼嫁’真相。”
任务系统不合时宜发出声音。
姬辛离观察他的神色，问：“任务更新了？”
“嗯。你的是什么？”秦难书点头，又问他的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