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沐宇面色沉重地摇了摇头:“情况很不好，颅内神经损伤，如果她没在四十八小时内醒来，这辈子恐怕……”
秦沐宇看着陆以琛迅速失去血色的脸，有些不忍心继续说下去。
陆以琛深吸了一口气，声音却出奇的冷静，隐藏着外人不可察觉的害怕:“恐怕什么？”
秦沐宇叹气:“恐怕这辈子就是个植物人了。”
他有些抱歉地说道:“对不起，我尽力了。”
空气寂静了许久，半晌才传来陆以琛很轻的回应:“我知道了。”
季诗冉进了重症监护室，陆以琛隔着玻璃，看到她浑身上下连接着各种各样的机器，五年前那种失去亲人的恐惧卷土重来。
他的手指隔着玻璃，描绘着季诗冉苍白如纸的脸。
秦沐宇和安南把各种手续全部办好后，走过来通知陆以琛:“可以换衣服进去看她了。”
话落，男人像一阵风一样掠过他们身边。
陆以琛换上隔离服，进入重症监护室，站在床边看着季诗冉，女人戴着呼吸机，呼吸声轻得几乎听不见，脆弱地仿佛下一秒就会消失。
陆以琛忽然觉得有些恍惚。
几个小时前，季诗冉还站在露出坑了他的胜利笑容，现在，却毫无生气地躺在这里。
半晌，陆以琛才伸出手，像对待一件世间珍宝一样轻轻从季诗冉脸上抚摸而过，声音有些发抖。
“冉冉，你快点醒醒好不好？你不是说接我下班吗？我们还没有一起回家呢，所以这次不算，你还得再接一次。”
陆以琛的眼神温柔如水，快要将人溺毙，他轻描着季诗冉的眉眼。
“冉冉，别玩了，快睁开眼睛，只要你醒来，不管你怎么闹我，我都不生气。”
男人像魔怔了一般，弯着腰在季诗冉耳边说了许多。
安南在病房外看得有些担心，他们都知道季诗冉对于陆以琛的重要性，要是季诗冉醒不过来，他都不敢想象陆以琛接下来怎么生活。
“秦医生，陆总这样是不是有点……”
秦沐宇看得也有点揪心，他双手插兜，叹气:“让他说吧，季诗冉虽然昏迷了，但她还是有意识的，说不定阿琛的话能让她醒过来。”
陆老爷子接到消息已经是深夜了，他急急忙忙地赶过来，看到站在病房里的男人，一脸震惊，有很多话想说，到了嘴边又不知道说什么。
他的目光又落在躺在病床上的季诗冉，老脸一沉，心疼得很。
陆大伯跟在陆老爷子身边，虽然他之前早就怀疑过陆以琛的腿没问题，但跟这会儿亲眼看到完全不一样，还是被惊讶到了。
他隔着玻璃，不可思议地指着陆以琛:“爸，我早就跟你说过了，阿琛绝对有事情瞒着你，你对他那么好，他却瞒着你这种事情，很明显就是没把我们当自己人。”
陆老爷子的脸色复杂，他瞪了陆大伯一眼:“闭嘴，你是觉得我老糊涂了，就这些事情都看不出来吗？”
陆大伯被呵斥了，他觉得有点冤，语气低了一些。
“我这不是替你感到不值嘛，明明你是对阿琛最好的人，他却这样辜负你，爸，你真的放心把陆氏交给这样心思深沉的人吗？阿琛能在这件事情上骗你，背地里还不知道有多少事情瞒着你呢。”
陆大伯说得头头是道，句句恳切，仿佛真的是在替陆老爷子打抱不平。
但其实是他听到了风声，说陆老爷子这几天打算召开董事会，正式宣布自己退休，把陆氏交给陆以琛。
这样一来，陆以琛就成了董事长了。
那等陆大伯的儿子回来，还怎么混？所以陆大伯最近一直在找机会，挑拨离间他们爷孙俩的关系。
这不，这就有个现成的送上门了。
陆老爷子活了大半辈子，什么人没见过，早就看穿了陆大伯那点把戏，虽然他心里对陆以琛欺骗自己这件事耿耿于怀，但不代表陆大伯有资格教他做事。
他正在气头上，语气更威严了:“什么时候轮到你来对我指手画脚了？”
陆大伯还是忌惮老爷子了，被他一说，立马不敢再说什么了。
秦沐宇今天晚上值班，刚查了房，便看到陆老爷子，看他黑着脸的样子，心想自己的兄弟有难了，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给他们爷孙俩找个没人能看见的地方，关起门来说话。
他大方地把自己的办公室让出来，敲了敲玻璃，示意陆以琛，陆老爷子来了。
陆以琛抬头，看到陆老爷子时，眸色暗了暗，老爷子冷哼了一声，转身就走。
陆以琛从IcU出来之后，去了秦沐宇的办公室。
一进门，一个东西迎面飞了过来，陆以琛伸手，稳稳当当地抓住。
陆老爷子重重地一拍桌子，老脸黑得跟锅底一样，指着陆以琛的腿质问。
“你给我解释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腿好了不告诉我？如果不是这次，你是不是打算瞒我一辈子？”
陆大伯站在陆老爷子身后，等着看好戏。
陆以琛微垂着眸，丝毫不慌，语气淡定地解释道:“爷爷，我没有故意瞒你，其实冉冉一直在给我做治疗，这双腿就是她治好的。”
这次的事情完全是意外，在这之前，陆以琛早就想好了，陆老爷子知道后要用什么借口说服他。
陆老爷子的质问也在自己的预料之中。
陆老爷子眉头紧锁，依旧很不高兴:“什么时候好的？”
陆以琛斟酌了一下话语:“能彻底站起来也就是这个月的事情。”
男人语气沉了沉，认真道:“本来想先给你惊喜，然后再对外公布的，但是最近太忙了，所以把这件事耽搁了。”
陆老爷子脸上的怒气一下子僵住，语气稍微缓了一下，又问:“你想让我第一个知道这件事？”
陆以琛面不改色地顺着他的话说:“从小你就很疼我，是我最重视的家人，我自然是想让你第一个知道这件事。”
这里面前半部分是真，后半部分是假。
从陆以琛那张脸上说出来的话，天生就带着让人信服的魔力。
陆老爷子本身也不是真的生陆以琛的气，他的腿好了，自己高兴还来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