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盼盼想喊他们离开，但两个孩子风一样推门进去，心思全在甜品上，完全没注意她异样的脸。
“怎么了？”
霍城跟上来，见她面露凝重，朝店里望去，看见周萍的瞬间，心下了然，他拉起关盼盼的手，低声说：“万事有我。”
关盼盼挣脱不开，只能跟着他进去。
霍佳乐看见两人，和他们招手，“爸爸，关阿姨，快来呀~”
店里人少，男孩的叫声便显得格外清晰，墙角里的关山听见，回了头。
两人的视线，猝不及防撞上了。
关盼盼看着坐在轮椅里虚弱的关山，面色愈发凝重。
那个她印象里意气风发、总是喜欢对自己摆谱的大老板，如今竟也成了这副苟延残喘的模样。
当真解恨。
关盼盼收回目光，权当他是陌生人。
给两个孩子点完单，霍城心有灵犀地领着他们坐到招牌后面，隔绝了关山和周萍的视线。
“如果觉得不舒服，我们现在就走。”霍城体贴地说。
“不用了。”
关盼盼收起心思，加入到两个孩子对电影情节的讨论当中。
三人聊得正开心，这时，关盼盼感觉头顶打下一片阴影，抬头就见周萍站在自己旁边。
“盼盼啊，你爸想和你聊聊。”霍城这个债主在场，周萍略显局促，全然没了以往对自己那副高傲嘴脸。
关盼盼还没来得及拒绝，霍佳乐先开口了，“哇，关阿姨你爸爸也在这里呀，那我们坐到一起吧~”
当妈的居然被儿子喊阿姨？
周萍微微扬眉，之前她就猜霍城和关盼盼只是床伴关系，如今见霍佳乐对关盼盼的态度，更加确信了。
看来，关盼盼为了巴结霍城，还真是连自尊都不要了。
“不用了佳乐，他不喜欢热闹。”关盼盼按住霍佳乐想跳下去的腿，让他坐好。
周萍抿唇，“盼盼，那你过去跟你爸说两句话，你都六年没回家了，你爸也想你了。”
两个孩子一听，纷纷拧起了小眉毛。
兰兰体贴地说：“关妈妈，你别陪我们了，去陪你的爸爸吧。”
关妈妈？
周萍上下打量这个女孩，疑惑她的身份。
亲生儿子叫阿姨，陌生女孩叫妈妈...说不准，这个女孩，是关盼盼在外面的私生女呢。
按照眼前这个小女孩的年纪推算，多半是关盼盼上高中的时候，生的野种！
周萍越想越觉得可能，毕竟那会儿关盼盼上的是寄宿学校，和关家一年见不着两次面，瞒着家里生了个孩子，也不是不可能，再加上她大学一毕业就结婚，估计是因为毕业后关家不给生活费，没钱养孩子，所以给自己的私生女找了个长期饭票。
周萍眯起眼，对关盼盼更加鄙视了。
“嗯嗯，关阿姨陪着关阿姨的爸爸，我们陪着我的爸爸。”霍佳乐给大家分工，“这样，大家的爸爸都不会伤心啦~”
关盼盼看着他们天真的脸，五味杂陈。
周萍见她不动，抿唇说：“盼盼啊不是我说你，你看，连个孩子都比你懂事。”
她说完，见霍城扫来的目光，唇角微僵，急忙补充道：“我的意思是说，她、她得给孩子们做好榜样，你说是不是啊，盼盼？”
关盼盼嫌她是张狗皮膏药，怕她走哪儿跟哪儿，再让孩子听见什么不该听的话，只好起身跟过去。
那边关山看见她过来，脸上露出微笑。
“盼盼啊，快过来，让我好好看看你。”
关盼盼立在桌前没动，盯着父亲苍老的脸，眸光闪烁。
关山自顾自地说：“胖了点...嗯，挺好的，你们这些小年轻成天把减肥挂嘴边，其实太瘦了不好，对身体不好...你高中那会儿就太瘦了，再加上个子不高，我的那些朋友啊，都以为你才上初中呢。”
从小被周萍克扣生活费，常年营养不良，她当然长不高也长不胖。
关盼盼冷冷看着关山，对他的调侃毫无反应。
“长话短说吧，我等下还有事。”
周萍瞪过去，“怎么跟你爸说话呢？你就算是有天大的事，也比不上你爸重要！”
关盼盼冷笑一声。
“哎，算了算了，她从小就是这么个脾性，这么多年，我也习惯了。”关山摆手，让她莫要再说，指着关盼盼旁边的座位道：“你先坐下，点些甜品吃。”
这话听得关盼盼恶心，不由道：“关总不妨有话直说，若是想找我借钱，还请先将关礼礼欠我的三百万，还回来。”
周萍听她提到儿子，脸色难看起来。
上次在医院从霍城手中借到钱后，她发现关礼礼根本没去还钱，反而重操旧业又被讹了一笔，后来，是关山拿棺材本儿和关家的不动产去做抵押，才又贷到了一笔钱拿来还债。
现在儿子躲债不肯回来，关家房子又被没收，两人只能蜗居在几十块一晚的破旅馆里，为了省钱，几乎顿顿都是泡面，就连今天这顿甜品，都是她求了关山好久，才吃上的。
周萍哪怕当年在舞厅做歌女，也没这么落魄过，如今凄惨境地，让她愈发痛恨关盼盼这个做女儿的无情。
“礼礼是你弟弟，即便他做错了事，你这个做姐姐的，也该给他一个机会。”关山哆嗦着手伸进上衣兜里，掏出一张支票。
“这里有二十万，先给你。”
周萍一看，眼睛都瞪圆了。
他们俩都穷到吃泡面了，结果这老头居然还能掏得出二十万，她简直要被气死！
“你别嫌这钱少，爸爸如今是真的一穷二白了。”关山眼眶微红，他以前总觉得养儿防老，结果自己宠爱了二十多年的儿子，如今却跑得无影无踪，还给他留了一堆烂摊子。
他日思夜想，也想不明白到底是为什么，有时想得多了，就忍不住想起关盼盼来。
“我听你周妈说，你现在在娱乐圈里工作，那个地方鱼龙混杂，你一个女孩子确实不容易。”
“我来不是听你讲废话的。”关盼盼打断他，拿走桌上的支票说：“剩下的两百八十万，希望你们能在下个月月尾还上来。”
“盼盼，你一定要这么绝情么？我跟你爸都吃半个月的泡面了。”周萍说着，伸手去抢支票，见关盼盼不松手，急道：“这可是你爸的救命钱，你要是拿走，他下个月就吃不上药了！”
“关氏怎么说也是A市有名的地产企业，不可能没钱，即便没有，你们当初从我手上拿走的那些彩礼，也够吃半辈子的了。”关盼盼不退让。
两个女人一人一角，抓着支票较劲，把关山看得神情激动，枯瘦的手在轮椅上抓出痕迹。
“好了好了，你们别争了！小萍你放手，这钱我答应给盼盼，那就是她的。”
周萍扭头，瞪着他怒道：“你个老东西我忍你很久了！我跟了你二十多年，你呢？你连关家保险柜的密码都不肯告诉我！哈，骗我说没钱，让我跟着你一天三顿吃泡面...结果转头又拿二十万给自己女儿...怎么着，你真拿我周萍当保姆啊？我呸！你个老不死的，我要和你离婚！”
“你、你——”关山被她这话气得面红耳赤，按着胸口，呼吸逐渐急促。
周萍打掉关盼盼的手，将支票撕得稀巴烂。
碎片飞扬，惹来店里众人侧目。
周萍爽了，抓起桌上的背包，一把甩到关山身上，哼笑道：“当初要不是看你有钱，你以为我会愿意跟你这种乡巴佬在一起？哦对，还有件事我得告诉你，省得你死得不明不白。”
“礼礼他，根本就不是你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