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咣当……”
日薄西山，江水麟麟，悠扬的钟声从山中响起。
山丘之间，烟气缭绕，氤氲之息纠缠，隐约中露出一座寺庙。
寺庙中，香客形形色色，来来往往，虔诚的敬拜着庙佛龛中的神像。
那座佛像乃是一个身着白衣，袒胸露腹，面目慈悲的佛陀。
佛陀盘膝而坐，香火之气周身缭绕，好似神光仙气，玄妙异常。
而在神像深处，一个虚幻的人影盘膝而坐，不断吸收着周围的香火之力，强化自己的修为。
那道虚影便是白河寺供奉的祭灵，白河菩萨。
这白河菩萨相传乃是两百年前的一位修行者，因救一船弱水之人而死。
南水县的人为了纪念他的大功德，为他建庙立祠，渐渐的祭拜的人多了，它便成了南水县的祭灵。
“大师。”
香客们排着队，向着门口的两个黄衣僧人合手行礼，然而后者却一脸漠然，只是微微侧身。
在他们身后，供奉佛像的大殿之前存放着一个巨大的功德箱。
“施主今日欲行多少功德？”
排在最前面的老妇人闻言，神色有些拮据，小心翼翼的从篮子里面拿出一个布包，颤颤巍巍的打开露出三枚油亮的铜钱。
“小妇人……上，上三枚铜钱的功德……”
两个和尚闻言冷哼一声，其中一个和尚斜视老妇人大声喊道。
“三枚铜钱。”
“半柱功德。”
随着那和尚高声喊出，另一个和尚则从旁边的桌子上拿出一柱香，折成两段，将其中半截递给老妇人。
“谢谢佛爷。”
老妇人连忙接过半柱香，恭恭敬敬的向两个和尚行礼，随后把三枚铜钱投进功德箱。
铜钱入库，两个和尚这才让开身子，老妇人见状赶忙进去。
“啧啧，上香还要交钱。”
“这哪里是上香啊，这分明是在变相收保护费啊。”
人群中的萧劫看到这一幕，忍不住挑起眉头。
按照武周皇朝的经济，三枚铜钱都能够买一把香了，在这里竟然只够买半截。
而且寻常人上香，都是自带，哪有人到庙里才买香啊。
“混账，你竟然偷偷给的菩萨多上香……”
“佛爷啊，您就让我给菩萨多上两柱香吧……”
就在这时，佛堂里面突然传来动静，几个僧人将刚才进去的老妇人拉拽出来，粗暴的扔在地上。
“你这老婆娘，竟然敢偷偷给菩萨上香！”
“三枚钱的功德，竟然敢给菩萨上一两银子的香，你好大的胆子啊。”
“佛爷啊，欠的功德我以后一定补上。”
老妇人倒地之后，跪在地上对着门口怒目圆睁的两个和尚连连磕头，然而那两人拔出香炉中的三炷香，一脸不屑的看着他。
“欠？”
“你当这里是你家门口的商店，还能赊账不成？”
那和尚丢下手中的香，在老妇人绝望的注视下一脚踩碎，并用力碾了碾。
“我告诉你，就因为你这个愚蠢的行为。”
“从现在起，四个铜钱的功德才能上给菩萨上半柱香。”
此话一出周围的香客，都脸色微变。
“佛爷，怎么能涨价呢？”
“我……我今天只带了三个铜钱啊。”
“佛爷，是他的错，为什么惩罚我们啊……”
面对周围百姓的不满，那两个和尚却只是淡然一笑，没有任何慌张。
“她的行为触怒了菩萨，这是菩萨的意思。”
“涨价不是惩罚，而是提醒你们，多少功德就上多少香，功德不够就去赚。”
“没有功德，你们也配给菩萨上香？”
“这……”
百姓们听到这话，一时间都沉默不语，许久之后，原本排队的很多人都转身离开了。
“唉，功德钱一天比一天高，这以后日子可咋过啊。”
“偷孩子的妖怪越来越猖狂，要是没有菩萨保佑，我那刚生下来的孙子可怎么活啊。”
“……”
萧劫目送身边灵魂的香客离去，心里却好奇起来。
妖怪？
偷孩子？
萧劫微微挑眉，这偷婴案怎么又跟妖怪扯上关系了？
这事查着查着，让萧劫有些头大了。
“继续上香。”
就在萧劫疑惑的时候，上方的两个和尚开口，而还在排队的人闻言只能一脸愁苦的上前。
“没想到还有这么多人。”
萧劫空着手，神色悠闲看着身前身后挎着篮子面目愁苦的香客，心里有些惊讶。
半炷香四枚铜钱，竟然还有这么多人在这里排队等着。
这世上还是富人多啊。
就在萧劫疑惑的时候，有人突然从后面撞了他一下。
“干嘛？”
萧劫回头，一脸不悦的看着身后满脸歉意的女子：“你前胸后背都分不清，一点缓冲都没有，撞人很疼的知道不？”
此话一出，那女子脸色一阵通红和恼怒。
“哼。”
冷哼一声，那女子瞪了一眼萧劫，气鼓鼓转身离开。
萧劫撇撇嘴，心里却更是无奈，这具肉身的短板真是体现的淋漓尽致。
“你今日带来了多少功德？”
听到有人叫自己，萧劫回过神，这才发现随着前面人的离去，他已经来到佛堂前。
“你今日带来了多少功德啊？”
门口的和尚打量着萧劫，眼前一亮。
这人身上的衣服看着就不便宜，一看就是个有钱的财主。
“肥羊啊。”
两个和尚对视一眼，都有些激动。
然而萧劫闻言，却笑着摆手：“我是闲逛到这里看看，并不是为上香而来。”
他什么身份，能随便给上香么？
“嗯？”
那两个和尚闻言，顿时眉头一皱，肥羊路过，岂能不留下二两肉？
“小施主，这是菩萨面前，岂是你信口雌黄的地方。”
“哼，你既然来到菩萨面前，就算不是上香，也要上香否则你就是对菩萨的不尊重。”
“什么人竟然敢在我的庙前撒野……”
佛龛中白河菩萨听到门口的争吵声睁开眼睛，就看到门口一身青衣的萧劫。
“一个凡人而已……嗯？”
“不对劲！”
白河菩萨刚开始以为萧劫只是一个普通人，可是看着看着就发现不对劲。
因为他发现，面前这个青年的身体内一半是至纯至阳的香火，而另一半则是至纯至阴的鬼气。
白河菩萨揉揉眼睛，摇摇头：“一定是我看错了。”
香火竟然能和鬼气达成平衡？！
这青年到底是神还是鬼啊？
“不对。”
“这家伙不管是神还是鬼，都不是能碰瓷的。”
“我还是躲躲吧。”
白河菩萨咽咽口水，正准备缩回壳里的时候就听到门口那两个和尚大声说道。
“小子，今天这柱香你不上也要上。”
“想走出白河寺，我劝你乖乖上香。”
萧劫挠了挠头，看向白河菩萨：“你们确定让我给他上香？”
白河菩萨心头一沉。
完了。
大事不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