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穿过百丈高的竖井裂隙，在浓雾里碎成细密的银砂。
林羽的剑柄硌得掌心生疼，后背伤口渗出的血珠顺着霜刃剑的云纹往下爬，在剑尖凝成暗红色的冰晶。
他盯着雾中足有两人高的黑影，听见紫儿腕间银镯震颤的频率越来越快——那东西每靠近一步，陨铁锻造的镯子就会发出类似蜂鸣的预警。
\"是地蛟。\"古灵突然开口，她沾着血污的手指还按在岩壁的莲花刻痕上，\"《百妖志》里说这东西能吞云吐雾，鳞片比玄铁还硬三......\"
巨兽的嘶吼截断了后半句话。
浓雾被利爪撕开的刹那，林羽终于看清那对琥珀色的竖瞳——像两盏悬在幽冥深处的灯笼，映出他骤然收缩的瞳孔。
地蛟布满倒刺的尾巴扫过岩壁，迸溅的火星照亮了它脖颈处几片逆向生长的银鳞。
\"弱点在颈下七寸！\"紫儿突然喊道，她整个人都贴在湿滑的岩壁上，发间别着的蝴蝶银簪不知何时变成了精巧的机括弩，\"我爹的笔记里画过......\"
话音未落，裹挟腥风的利爪已劈头盖下。
林羽旋身时嗅到爪尖腐肉的气味，霜刃剑擦着鳞片划出刺目火花，反震的力道震得他虎口发麻。
他借着错身的力道蹬上岩壁，却见地蛟突然张开血盆大口，喉间涌动的黑雾瞬间吞没了月光。
\"闭气！\"古灵甩出三枚孔雀翎形状的暗器，金铁相撞的脆响在雾中炸开。
林羽感觉有什么冰凉的东西擦着耳畔飞过，紧接着是地蛟吃痛的咆哮——那畜生右眼插着枚尾端系红绸的银针，针尾还在高频震颤。
紫儿趁机拽着林羽的腰带往后急退，腕间的银镯突然发出尖锐鸣响。
地下河的水汽从石缝渗进来，在少女睫毛上凝成细小的水珠：\"羽哥你后背！\"
林羽这才发现自己的血不知何时染红了整片肩头，霜刃剑的寒气正顺着伤口往经脉里钻。
他扯下半截衣袖胡乱缠住伤口，余光瞥见古灵正用匕首刮取岩壁上的青苔——那些墨绿色的苔藓遇到匕首立刻变成猩红色。
\"它要发狂了。\"古灵把沾满红苔的匕首抛给林羽，\"用这个划开银鳞，毒菌见血封喉。\"
地蛟的尾巴就在这时破空而至。
林羽横剑格挡的瞬间，突然发现巨兽扑击的轨迹与岩壁上的莲花刻痕重叠——那是某种阵法的残迹！
他硬生生扭转剑势，任由布满倒刺的尾巴擦着腰侧掠过，霜刃剑却精准刺入莲花刻痕的中心。
整面岩壁突然泛起青光。
地蛟发出婴儿啼哭般的惨叫，脖颈处的银鳞像遇到烈阳的薄雪般片片剥落。
林羽抓住这转瞬即逝的机会腾空而起，毒刃在月光下划出妖异的红弧。
利刃入肉的闷响伴着骨骼碎裂声。
林羽被垂死挣扎的地蛟甩飞出去时，恍惚看见紫儿扑过来的身影变成了重影。
后脑撞上岩壁的瞬间，他听见古灵在浓雾里轻笑：\"凌家丫头，你情郎的血可比朱砂还艳呢。\"
冰凉的地下河水溅在脸上时，林羽艰难地撑开眼皮。
紫儿染着水汽的杏眸近在咫尺，她发间的蝴蝶银簪不知何时断了半截翅膀，正随着急促的呼吸轻轻颤动。
林羽后腰撞在凸起的钟乳石上，喉间泛起铁锈味。
他借着紫儿搀扶的力道撑起身子，指节擦过少女手背时才发现她掌心全是冷汗。
地下河的水流声突然变得很响，像是从极远的地方传来闷雷。
\"你的蝴蝶簪...\"他话说到一半突然咳嗽起来，齿缝间溢出的血沫溅在紫儿鹅黄色的衣襟上，晕染成点点红梅。
少女慌忙用衣袖去擦，发间残破的银簪随着动作轻颤，断翅处露出精巧的齿轮结构。
古灵踩着满地碎鳞走过来，染血的裙裾扫过地蛟正在融化的尸体。
她弯腰捡起块闪着磷光的鳞片，指尖在边缘轻轻一划：\"凌姑娘不妨把眼泪省省，你情郎这身筋骨可比你做的机关人偶结实多了。\"
\"谁哭了！\"紫儿猛地抬头，沾着水雾的杏眸瞪得圆圆的。
她腕间银镯突然发出急促蜂鸣，不远处地蛟的残躯突然剧烈抽搐，融化的血肉里迸射出刺目金光。
林羽将霜刃剑横在胸前时感觉经脉里寒气翻涌，方才刺入地蛟体内的毒菌似乎正顺着剑柄回流。
他咬破舌尖强提精神，剑锋掠过岩壁带起一串冰晶——那些青苔遇到剑气竟开出细小的霜花，转瞬又被战斗余波震碎。
巨兽垂死的反扑比想象中更凶险。
地蛟残缺的头颅突然昂起，脖颈处逆向生长的银鳞根根倒竖，月光照在上面竟折射出万千剑影。
林羽旋身避开鳞片暴雨时，听见紫儿甩出的机关弩钉入岩壁的脆响，精钢打造的弩箭尾端还缠着半截红绸。
\"接着！\"古灵突然抛来枚墨玉扳指。
林羽凌空接住的瞬间感觉掌心发烫，扳指内侧的梵文突然亮起金光，将他整条右臂都镀上层淡淡佛光。
地蛟喷吐的黑雾撞上这层金光，竟发出滚油泼雪般的声响。
紫儿趁机拽动缠在钟乳石上的银丝，方才钉入岩壁的弩箭突然炸开，迸射的铁蒺藜在地蛟周身织成密网。
林羽足尖点过飞溅的石块，佛光笼罩的右臂带动霜刃剑划出新月般的弧光，剑气所过之处，连雾气都凝成冰棱。
巨兽的哀嚎震得洞顶碎石簌簌下落。
林羽落地时踉跄着单膝跪地，霜刃剑插进岩缝才稳住身形。
他抬眼看见地蛟脖颈处碗口大的血洞正在汩汩冒光，那些金光如同活物般在鳞片间游走，渐渐汇聚成册页的形状。
\"别碰！\"古灵的警告来得比金光更快。
她甩出孔雀翎暗器打偏了林羽伸出的手，自己却踩着地蛟正在消散的脊骨跃到光团前。
少女染血的裙摆扫过秘籍封面时，那些金字突然扭曲成蝌蚪状的符文，沿着她的绣鞋攀爬而上。
紫儿搀扶林羽的手突然收紧：\"那本书在吃她的影子！\"少女的声音带着颤音，腕间银镯发出的蜂鸣声几乎刺破耳膜。
林羽定睛看去，果然发现古灵脚下的影子正在变淡，而秘籍周围的金光却越来越浓。
古灵突然轻笑出声，反手将孔雀翎插进自己掌心。
鲜血滴落在秘籍上的瞬间，那些蝌蚪状的符文突然发出尖啸，如同被烫伤的蛇群般疯狂扭动。
她转身时苍白的脸上泛着妖异的金纹，指尖还沾着正在蒸发的血珠。
\"凌姑娘，\"她歪头看向紫儿，瞳孔里流转着不属于人类的微光，\"你说用朱砂混着鲛人泪写的字，会不会比这劳什子秘籍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