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回到镇北候府门口的顾云召，刚好碰见了顾云阶。
顾云阶上前搂住他的肩膀，“说，这么早，这是去哪了？”他今早醒来就没见过他。
顾云召将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拉开，“我去找了沈公子。”他也没隐瞒，顺便让他这个心大的弟弟小心些那位沈公子。
“什么？哥，你去找他怎么不叫上我？”顾云阶不满地瞪了瞪他兄长，他也想见他呢。
“不行，我现在就去！”他刚迈步，就被顾云召拽住。
“那位沈公子可不是什么简单的人，别去找他了。”他见过太多擅长谋算之人，他也是这类人。
但小小年纪算透人心、却能让被算计之人除了忌惮不会心生报复的人，这世间少有，而那位沈清，却是这种人。
顾云阶抽了抽自己的手，没抽动。
“哥，他不是坏人。”其实，在见到沈清的第一眼，他就觉得那人不会是坏人。
他也是在阴谋旋涡中长大的，还从来没有看错过一个人。
顾云召欲言又止地看着他的弟弟，叹了口气，还是开了口。
“云阶，沈清这个人是何身份，到现在还没查到，他可不是一个普通的商人！”
顾云阶确实猜不透沈清的身份，面对哥哥的疑问，他竟也是无言以对。
顾云召看着弟弟低头不语的模样，顿时觉得自己说得有些过分。
身为顾家人，他们在外人眼中是高门贵子，但实际上呢，人心难测，除了自家人，他们也很难与其他人敞开心扉。
弟弟好不容易有了一个难得想结交的朋友，他确实不应该如此言语。
顾云召心里一软，连语气都缓和了下来，“算了，你要去就去吧。”
顾云阶一脸惊喜地抬头，“哥！”
他的兄长，就是对他好！
“哥，我有分寸的，如果他真的是敌人，我一定不会心慈手软！”他紧紧握住手里的拳头，一副信誓旦旦的样子。
顾云阶紧紧地抱了抱他的兄长，跑回了镇北侯府。
作为顾家人，今日再去找沈清显然不合适，他准备过几日收拾妥当再去。
顾云召瞧着他弟弟那活泼的背影，眼里蕴着笑意，也跟着进了府。
他刚跨过门槛，就瞧见了院中树丛里露出来的红色裙裾，他瞬间就知道是谁来了。
不过，他装作没看见，假装路过那树丛。
红衣少女见他靠近，“唰”地从树丛外窜出来，五指成爪，“呼哈——”
顾云召满眼笑意地看着搞怪的少女，擦了擦她脸上的灰尘。
那少女见他没被吓到，嘟囔着小嘴，“哼！哥，你就不能装作被吓到吗？”她的脸上涌起些许的委屈，每次都这样呢！
顾云召看着面前这个亭亭玉立的小妹，心里苦乐参半，“芸萱！你今年已经十五岁了。”
瞧见她大哥这副严肃的脸色，想到他马上又要开始长篇大论的唠叨，她就使劲地摇了摇头，晃了晃他的胳膊。
“哥！你每次都要如此跟我讲话吗？”自从她十三岁那年糊里糊涂喝醉酒，跑到他房间耍酒疯后，他就不像以前那般宠着她了。
顾云召顿住，背后的手早已攥紧，他何尝不希望自己能像云阶一样对她，但他早已做不到了。
“芸萱，我……”
他的犹豫与斟酌落在她的眼里，她心里也难受，她和他，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
“哥，我知道啦。我今日是想来问问你，我戴着这珊瑚嵌蝴蝶步摇好看吗？”她歪了歪头，脸上重新布满笑容。
顾云召将视线从她的笑容上移到她的发髻上，其实刚见到她时，他就已经瞧见了那步摇。
细看下来，这步摇果然很适合她，仿佛天生为她所存在。
“嗯，很漂亮。”他是真心地夸赞，“云阶很有眼光。”
一听到他说是二哥所买，顾云萱脸上的笑意都有些维持不住。
“我……我以为是……”
顾云召皱了皱眉，“你以为什么？”
心里酸酸的顾云萱扯了扯嘴角，“没什么。”她还以为这步摇是他买的呢。
两人之间谁也没再开口，空气中弥漫着沉默与尴尬的气氛。
“大哥，那我先回去了？”还是顾云萱先打破了这份沉默。
顾云召点点头，“嗯，去吧，路上小心。”
顾云萱转身，缓慢地抬步离开。
早知道长大后她和他会成这种样子，她宁愿从来都长不大！
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他的院子里，顾云召攥紧的手终于松开，已经见了血。
“大公子，侯爷找您。”
顾云召收拾好自己的情绪，径直前往他爹、也就是大邺的镇北候顾匀的书房。
“爹，您找我。”他拱手请安。
虽为武将世家，但该有的礼仪却不能省。
顾匀看着他面前沉稳练达的孩子，心里有些欣慰。
“召儿，不用多礼。”他摆了摆手。
“爹，您是为了沈清的事情找我？”顾云召说了自己的猜测。
顾匀颔首，“嗯，召儿，你觉得这沈清为人如何？”碧落楼里的事情，他们顾家也算参与了。
顾云召斟酌着回道：“极其聪慧。”
这沈清才在襄都露面不久，就已经洞察了大邺的权力结构，巧妙地利用顾家与皇权的矛盾为自己运作，不费吹灰之力就得到了佛珠。
当日，顾家也是收到了沈清手里的顾家令牌以及一封信后放出风声，众皇子权衡过后才放弃了那两颗佛珠的竞拍，因此，佛珠的拍卖价也被压到了最低。
他们顾家当然可以不理会，但那封信上所言，确实是顾家一直忌惮的存在。
一念天堂，一念地狱，皇权面前，顾家赌不起。
无论那天价的佛珠被哪位皇子拍下送给顾太后，皇帝都会更加猜忌顾家。
“召儿，这件事，也算我们顾家欠他一个人情。”如果不是这位沈清公子，他们确实会忽略掉这件要事，毕竟，连他这个侄子，都不知道他那个身为太后的姑姑竟然喜欢佛珠。
顾云召心里有些尴尬，他今日去找沈清，并非为了道谢，而是为了提醒。
无论这沈清是何种身份，他都有恩于顾家，是他小人之心了。
“爹，我知道了。”
“过些日子的秋猎，以顾家的名义邀请他吧。”他虽不知这位沈清公子为何要费心力得到那佛珠，但今年的秋猎，刚好有他要的东西。
“嗯，我会和云阶一起给他下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