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灯的光忽明忽暗，映着凌霜搭湿布的手还在微微发颤。萧逸云额头的冷汗浸透了粗布，鬓角的发丝黏在颊边，呼吸粗重得像破旧的风箱。凌霜刚直起身想找块干布，就听见窗外传来“咔嗒”一声轻响——那是刀刃划过藤条的脆响。
她猛地转头，借着窗缝透进的月光，看见檐下那根吊着阁楼的老藤条上，正卡着一把闪着寒光的短刀。黑衣人半蹲在横梁上，脸藏在斗笠阴影里，手腕用力，刀刃便又往藤条里陷了半寸。老藤发出痛苦的呻吟，阁楼跟着晃了晃，挂在墙角的药囊“哗啦”掉在地上，药草撒了一地。
“萧逸云，把还魂草扔出来，”黑衣人声音像磨过的砂石，“不然这藤条一断，整座楼都得摔进山沟里。”
萧逸云在昏沉中睁开眼，视线模糊里瞅见那把刀，喉咙里滚出一声冷笑：“痴心妄想。”他想撑着坐起来，却被凌霜按住——她的手还在抖，眼神却亮得惊人，悄悄往他手里塞了半截断裂的木簪。
阁楼又晃了晃，藤条断裂的声音更近了。凌霜瞥见墙角那捆用来加固屋顶的麻绳，忽然往萧逸云身边凑了凑，嘴唇几乎碰到他耳朵：“还记得去年修屋顶时，你教我打的‘千斤结’吗？”萧逸云一愣，随即明白了她的意思，指尖攥紧了那半截木簪。
“磨蹭什么！”黑衣人又加了把劲，藤条已经裂了大半，露出里面黄褐的纤维。凌霜突然站起身，抓起地上的药囊往窗外扔：“接着！还魂草在里面！”黑衣人果然分神去接，就在他探身的刹那，凌霜拽着萧逸云扑向墙角，两人顺着墙根滚到麻绳边。
萧逸云咬着牙用木簪划断绳结，凌霜已经拽起最长的那根麻绳，往横梁上甩去。绳头带着铁钩“当啷”撞上横梁，精准地勾住了凸起的木棱。她刚要拽紧绳子，就听见“咔嚓”一声脆响——老藤彻底断了！
阁楼猛地往下一坠，萧逸云一把将凌霜拽到怀里，两人死死攥着麻绳，被坠力带着撞在墙壁上。黑衣人没抓稳药囊，在阁楼坠落的混乱中惊呼一声，竟先一步摔出了窗外。凌霜忍着撞墙的剧痛，和萧逸云合力拽着麻绳，让阁楼在半空中晃荡着减速。
“抓紧！”萧逸云吼着，腾出一只手去够另一根垂下来的麻绳。凌霜瞅见他后背的伤口又裂开了，血顺着衣襟往下淌，却只能咬着牙更用力地拽绳——她知道，此刻任何一句关心都是拖累。
月光透过晃动的窗棂，照见萧逸云紧绷的下颌线，也照见凌霜手腕上被麻绳勒出的红痕。阁楼终于在离地面不足丈许的地方稳住，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劫后余生的庆幸。萧逸云忽然笑了，声音哑得厉害：“你这‘千斤结’……比我教的还牢。”
凌霜没接话，只是低头看了看那半截染血的木簪——刚才混乱中，萧逸云竟用它在麻绳上又补了个结。她忽然想起他教打结时说的话：“多一道结，就多一分底气。”原来他早把能护着她的法子，都藏在这些琐碎的教导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