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林低头看向手中丹药。
这是从春雪庭打手那里弄来的,只剩下一颗,其余都被喂了安醉。
“让一境武者服下大力丸,居然能瞬间爆发出秒杀二境武者的实力。怪不得在监灵司,不到三境的武者都只能在最底层当差。”
“拜托,明明是本小姐操作的好。”
麻薯很不高兴。
偷偷给安醉服下丹药的人是她,用傀儡术控制安醉发力的人也是她。徐林不称赞她,居然去夸几枚破丹药?
当然,给安醉递刀子的人是徐林。
“好好好,大小姐最厉害了。”
徐林哄着大小姐,缓步走向安醉。
细看之下,徐林的大腿同样血流不止,就连走路都是跛的。
你问为什么?那当然是为了扛过幻药的影响,迫不得已靠自残保持清醒。
安醉一次性服下那么多副作用严重的丹药,也不知道以后会不会变成瘫子。
徐林并不埋怨麻薯,毕竟谁也不知道嗑多少药能帮安醉跨境界杀敌。
尽管按照小暄的说法,不入流的武者能靠嗑药击杀第一境武者,可第一境与第二境有多少差距,他就没有把握了。
徐林请大小姐吊着安醉的魂魄,即便他伤势严重,但一时半会还不至于咽气。
身为天命之子,使用秘法燃烧精血越境杀敌不是家常便饭吗?徐林相信安醉扛得住。
你问安醉到底是不是天命之子?反正徐林相信他是。
果不其然,春雪庭内闹出的大动静还是把朝廷的人给引来了。
盐陵作为重要的交通枢纽,三司均有人员在此驻扎。
镇魔司是因为要管理出入境人员,以防妖族混入。悬镜司则是在此管理各大宗门事务,你以为那些到处卖的灵药、灵器都是谁炼制的?
当然三司均是作为修炼管理机构存在,原则上不插手地方行政,因而盐陵知府也火急火燎地派人前来打探情况。
第一个带人赶到的是镇魔司的经历。这种层次的人不需要睡觉,感知灵敏,动作又快,对突发事件的反应最为及时。
不同于校尉这种武职,经历是文职,直接听命于指挥使。品级相比校尉略高,但比巡察使、巡察佥事、巡察同知低。
经历步入春雪庭,瞧见楼中乱象微微挑眉,不是很有兴趣帮这些浪荡子清醒。
“就你一个清醒的?”
经历一边径直向徐林走来,一边四处观察。
“他们怎么回事?”
经历走到徐林面前,指向一旁的安醉与管事。
“安醉和管事大人打起来了,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徐林瘫坐在地,声音颤抖:“大人,我与安醉都是前来江州报到的监灵司预备役,我真的不知道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
经历有些无奈,徐林语无伦次,说两句话内容都有重复的,怕是被变故惊吓得不轻。
“那你们都干了些什么,总说得明白吧?”
徐林缓缓道出自己与安醉的经历,从小暄走丢,去监灵司管事处求来寻血符找人开始,一直到他们打进春雪庭,找到小暄为止。
其间两人偶然发现春雪庭用幻药控制了许多良家姑娘,逼迫她们当娼妓,还把她们折磨得不成人样。
二人便是在此处分开,徐林在后院将被囚禁的女孩们释放,安醉则是去质问、揭露春雪庭。
后来春雪庭便被幻药燃烧的烟雾笼罩,徐林头晕目眩,靠自残强行保持镇定,出来找安醉就看他差点被管事打死,出于情谊给好友递上刀子,没想到安醉当真把管事杀了。
徐林编的故事至少是99真,唯一假的部分恐怕就是他靠自残保持清醒。
悬镜司的人也在半途赶到,只不过他们并没有要参与调查的意思,纯粹来看热闹的。
徐林也是第一次看到悬镜司的人。他们只负责对接宗门之事,人数在三司中最少,走的修炼道路以炼气修玄为主。
监灵司本家的人同样到场,只是没有能与经历官职齐平的人物。分明涉事人物都是自家人,可他们却插不了手,只能在一旁看着镇魔司经历主事。
衙门的差役只是凡人,见三司俱在,知道不是自己能插手的事。识相地候在门外等大人们的消息。
经历背着手听徐林讲述,并没有什么表态。
麻薯可以很负责任地说,徐林提供的情报屁用没有。唯一的价值就是显得自己很无辜。
“他说的都是真话吗?”
经历问向一旁看戏的悬镜司之人,那人想了想答道:“就算有假,也只会有一点点。”
徐林让麻薯篡改了自己的记忆,就像鱼酱做的那样。他自己都相信自己说的鬼话,外人更看不出来他说谎。
但这只是暂时的,徐林知道自己是什么德性。
故事里的他有些太无辜了。
他很快就怀疑起自己的记忆,最终推理出自己在靠麻薯修改记忆糊弄三司测谎的结论。
按照正规审问流程,一模一样的问题会被询问不下三四次。
但经历并没有这么做。
手下人已经找到了春雪庭私藏大量冰糖的密室,也发现了那个想要一把火烧光证据,最后把自己烧成焦炭的沙杯。
镇魔司是出了名的清水衙门,整日与妖魔打交道,一点油水也没的捞。
可经历偏偏清楚,无论监灵司还是悬镜司,都和冰糖交易不清不楚,私底下干的勾当谁也不好说。
老皇帝想要禁止冰糖,可其间利益巨大,根本不是他说禁就能禁的。
就好像在徐林老家,烟草与槟榔是绝对不会禁的。甚至于在一些国家,轻度冰糖乃至重度冰糖压根不管,政府还能美美收税。
经历的嘴角露出一丝弧度。
即便不说为国为民的远大志向,他也看不得监灵司的饭桶吃个脑满肠肥。
他在徐林身边蹲下,拍了拍他的背:“你的朋友我们会救,但你得跟我们回镇魔司衙门。”
徐林装作是吓了一跳,焦急道:“我那妻妹怎么办,她是无辜的。”
“哦对,拐卖人口,逼良为娼,她也是证人。你去把她带来。”
虽然徐林这个魂魔在镇魔司的必杀名单上,可他也最清楚,三司里最有良心,最有可能帮自己的,还得是镇魔司。
徐林很快就将小暄与步玎带了上来。
只是两位少女皆是一副嗑嗨了冰糖,神志不清的模样。即便被徐林用被褥捆着,她们也仍旧紧紧贴在一起,彼此间依偎、摩擦。
徐林面色痛苦,窘迫道:“大人,我……”
经历抬手,示意徐林不要多说。他瞥见步玎神智涣散,对着徐林怪笑流口水的模样,愤怒地斥道:“看看冰糖干的好事,多好的小姑娘,被调成什么样了都!
鬼知道天下还有多少人在被冰糖荼毒!”
监灵司的人已经意识到镇魔司来者不善,悬镜司的人不慌不忙,淡定看戏。
“把他们带走。”
经历指向徐林等人,向属下下达命令。
“经历大人,这是我们监灵司的私事,你这样插手,恐怕不好吧?”监灵司之人狗急跳墙,跑出来阻拦镇魔司带走徐林、安醉。
“吾等生食君禄,自当为君分忧。天下哪有什么私事,我看都是公事。”
经历挥手摆开监灵司的小卒,“让开。”
“我们监灵司的管事死在这,总要有人给个交代吧?”
“交代?回去等着,我迟早会给你们。”
监灵司没有主心骨,没人敢跳出来和经历叫板。
徐林反倒是站了出来:“大人,被春雪庭迫害的姑娘您打算如何处理?她们许多是被父母兄长所卖,又没能力逃出魔窟。
按照《户律》『卖妻女』条:凡卖妻、卖女者,杖八十。卖为娼者,流三千里。这也是重罪。”
“你对律法倒是清楚。”经历侧目,对徐林高看两眼,却也暗叹他的天真。
法条上写的就一定有人管吗?我看未必。
“这件事你别管。”经历招招手。
也没人能管。
她们仅是可用于分配的资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