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皇子唐玉澜在宫中叛乱失败后神秘失踪,如同一条隐入暗处的毒蛇,给刚刚经历了一场宫闱血战的众人心头蒙上一层阴影。
尽管御林军和随后加入搜捕的影衣卫几乎将皇宫翻了个底朝天,却始终未能找到唐玉澜的踪迹。
最终,一名精通土系玄术的供奉在靠近西宫墙的一处偏僻花圃下,察觉到了微弱的玄气残留和地下通道的痕迹。
“陛下,逆贼……应是早有准备,借助土遁之术,在外接应死士的掩护下,潜出宫城了。”供奉跪地禀报,声音带着一丝无奈。
“土遁……”龙榻上的唐世成喃喃重复,脸色更加灰败了一分。
他疲惫地挥了挥手,示意供奉退下。
这个儿子,心思缜密狠毒至此,竟连这等罕见的逃生手段都预备下了。
城外叛军大营,已与秦毅、风无痕汇合的唐玉澜,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他原本精心策划的里应外合之局,竟被一群莫名其妙冒出来的大师级高手搅得功亏一篑!
“白府……李长风!”唐玉澜几乎将牙咬碎,眼中是刻骨的怨毒。
他万万没想到,那个早已离开京城的家伙,竟还留下了如此可怕的后手。
那些女子,修为怎么会如此之高?他想不通,其他人也都想不通。
帐内,镇国大将军秦毅抚着颔下短须,眉头紧锁。
风无痕则默默擦拭着他那柄闻名天下的追风箭,眼神锐利中带着一丝凝重。
“殿下,京城内有这股力量存在,加之石破天坐镇,王如山统御禁军,我们若强行攻城,即便能下,也必然损失惨重。”
秦毅沉声开口,打破了帐内的死寂。
“届时,我等兵力折损,又如何应对即将回援的西境、北境边军,以及……态度暧昧的八大藩王?”
他话未说尽,但意思很明显。
八大藩王所谓的“联军”,不过是因利而聚,若见他们与朝廷拼得两败俱伤,难保不会转头咬上他们一口。
风无痕也淡淡道:“京城,已成坚城硬寨。强攻,非智者所为。”
唐玉澜虽心有不甘,但也知道秦毅和风无痕所言是事实。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的暴戾:“那依二位之见,如今该当如何?”
秦毅走到军事沙盘前,手指点在京城位置,然后缓缓向西移动:“暂避锋芒,东进与八王联军会师。整合兵力,占据东部丰饶诸州,与朝廷形成东西对峙之势。
朝廷经此内乱,又需分兵防范妖族,短时间内无力征讨。我等可借此稳固根基,徐图后计。”
“东西对峙……”唐玉澜盯着沙盘,目光闪烁,最终缓缓点头,“就依大将军之言!”
次日,围困京城数日的叛军主力开始拔营,浩浩荡荡向东退去。
王如山和石破天并未下令追击。
京城兵力有限,固守尚可,出城野战风险太大,能逼退敌军已是万幸。
几乎在同一时间,来自南境的紧急军报也送达御前。
鉴于楚国百万大军已然北撤,威胁解除,朝廷火速下令,急调原本陈列在南境准备抵御楚国的二十万精锐边军,即刻北返拱卫京畿。
至此,乾国疆域之上,一道无形的裂痕骤然显现。以天京为核心的西部地区,仍牢牢掌握在朝廷手中,依靠京畿禁军、北返南境边军以及部分忠诚州府的力量维系。
而广袤的东部,则落入了以二皇子唐玉澜为首,联合镇国大将军秦毅、宗师风无痕以及八大藩王联军的掌控之中。
双方沿着横贯帝国的洛水一线,形成了短暂而脆弱的平衡。
就在东西对峙局面初步形成之际,北境的战报也终于传回。
捷报与噩耗同时抵达。
捷报是,肆虐北境已久的幽狼、影虎、巨蝎三大妖族部落联军,在“玄冰指”寒千剑与“烈阳掌”宇文烈两位宗师的联手打击下,加之北境边军的拼死奋战,终于被击溃,残部被驱逐至北疆极寒之地的“镇妖山”一带。
这“镇妖山”来历非凡。
相传数百年前,人族与妖族爆发席卷大陆的旷世之战,当时的人族联军统帅,便是于此山之下,设下奇阵,大破妖族主力,最终将残余妖族驱赶至山脉以北的苦寒荒原,奠定了人族在中洲的统治地位。
此战之后,此山便被命名为“镇妖山”,象征着人族对抗外辱的巨大胜利,其意义堪比史上的“封狼居胥”。
如今妖族再度被驱至此地,无疑是对所有浴血奋战的将士们最大的告慰。
然而,捷报的背后,是沉痛的代价。
北境都督府兵力十不存三,百姓流离失所,城池残破。
更令人痛心的是,宗师宇文烈,在最后追击妖族残部、于镇妖山脚下的一场血战中,为掩护大军围歼妖族主力,不惜燃烧本命真元,施展“烈阳焚天”秘术,独战三大妖族长老,最终力竭而亡,身躯化作漫天烈焰,与敌偕亡,尸骨无存!
一位宗师级强者的陨落,对任何国家而言都是难以承受的损失。
随捷报一同回来的,还有寒千剑宗师的密奏。他在奏章中言明,妖族虽退,但元气未失,仍有卷土重来之可能。
为防万一,他需暂留北境,坐镇镇妖山防线,重整边军,稳固防务,短期内无法回京。
养心殿内,气氛再次变得沉重。
外患虽暂平,内乱却已成型,加之折损一位宗师,皇帝唐世成的身体状况更是每况愈下,整个帝国的未来仿佛笼罩在一片迷雾之中。
这一日,唐世成强撑病体,召集太子、玉宣公主以及几位核心重臣,商议应对西面割据之策。
“咳咳……东边逆子,裹挟秦毅、风无痕,勾结藩王,割据称雄,实乃国之大患!”
唐世成的声音沙哑而虚弱,但眼神却异常锐利。
“如今局势僵持,然国不可长久分裂。必须尽快发兵东征,平定内乱,重整河山!”
他目光扫过下方众人,最终落在太子唐玉靖身上:“太子,朕欲命你为东征大元帅,挂帅亲征,以正视听,压过那逆子之嚣张气焰!你可敢往?”
唐玉靖一听,脸色瞬间煞白,身体肉眼可见地哆嗦了一下。
他下意识地后退半步,嘴唇翕动,声音细若蚊蚋:“父……父皇……现在龙体欠安,儿臣……儿臣岂能离开?必须要留在父皇身边,以尽孝道啊!”
皇帝微微皱眉,没有说话。
唐玉靖接着说道:“况且,儿臣……儿臣于军旅之事一窍不通,恐……恐难当此重任……万一有失,岂不……岂不有负父皇重托,损及国体……”
他越说声音越小,头也埋得越低,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让他去和那个连皇宫都敢带兵攻打、心狠手辣的二弟对阵?
光是想想,他就觉得腿肚子发软。
唐世成看着太子这副懦弱不堪的模样,眼中闪过一丝极深的失望与怒其不争,胸口一阵憋闷,忍不住又剧烈咳嗽起来。
就在这时,一个清越而坚定的声音响起,打破了殿内令人窒息的沉寂:
“父皇!儿臣愿往!”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玉宣公主唐玉宣上前一步,撩起裙摆,毅然跪倒在御案之前。
她身姿挺拔,秀美的脸庞上此刻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决绝与勇气,那双明澈的眸子如同最亮的星辰,灼灼生辉。
“皇兄乃国之储君,身系社稷安危,不宜轻涉险地。儿臣虽为女子,亦知家国兴亡,匹夫有责!
如今国难当头,逆贼割据,儿臣愿代皇兄,代父皇,挂此东征帅印,统率王师,扫平叛逆,还我大乾朗朗乾坤!”
她的话语掷地有声,每一个字都仿佛带着千钧之力,回荡在空旷的大殿之中。
所有人都愣住了,包括龙榻上的皇帝。
谁也没想到,在这个关键时刻,挺身而出的,竟是这位一向以聪慧睿智着称,却从未涉足军旅的公主殿下。
太子唐玉靖更是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妹妹。
唐世成怔怔地看着跪在下面的女儿,看着她那双酷似其生母、却更多了几分坚毅的眉眼,看着她纤细却仿佛能扛起山岳的肩膀。
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涌上心头,有震惊,有欣慰,有心疼,更有一种……仿佛在绝望中看到光明的激动。
他猛地一拍龙榻扶手,不知从哪里生出一股力气,竟挣扎着坐直了身体,苍白的脸上泛起一丝激动的红晕,连声道:
“好!好!好一个‘家国兴亡,匹夫有责’!好一个‘扫平叛逆,还我朗朗乾坤’!”
他的目光灼灼地盯在唐玉宣身上,充满了激赏与骄傲。
“朕的女儿,有胆魄!有担当!谁说女子不如男?玉宣,朕今日就准你所请!封你为征东大元帅,总览西征一切军政事务!望你不负朕望,不负天下万民之望,克定祸乱,扬我国威!”
“儿臣,领旨!定当竭尽全力,万死不辞!”唐玉宣深深叩首,声音坚定如铁。
当她抬起头时,眼中已再无半分犹豫与怯懦,只有一往无前的决绝和属于统帅的冷静。
她知道,从这一刻起,她不再仅仅是乾国的公主,更是肩负着整个国家命运的三军统帅。
她将要面对的,是凶险的战场,是狡诈的敌人,更是她那位手段狠辣的亲生兄长。
但她无所畏惧。因为她的身后,是亟待统一的国度,是信任她的父皇,是万千期盼安宁的黎民百姓。
更是那个远在楚国,却仿佛一直在她身边,给予她无穷力量和信心的身影。
‘长风,你看,我也为这大乾,撑起一片天了。’她在心中默默说道。